來人打量了謝雲一眼，見他穿著淺顯無奇，便警戒生神地問道：“不知這位小郎君可有請柬？”

程伯獻乃是程處弼之子，襲爵廣平郡公，官拜三品左金吾大將軍。他本人固然名不見經傳，但提及他爺爺的名字來，倒是如雷貫耳，他爺爺就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程咬金。

謝雲邊側目賞識，邊跟著仆人走到閣台的三樓上。鄰近欄尾的雅間時，那主子俄然矜持的笑道：“容仆先出來稟告駙馬，請郎君稍候半晌。”

昌樂公主與萬春公主都是當明天子李隆基的女兒。

“孫校尉不必擔憂，不過是各鎮邊帥例行年齡罷了。此次大帥入京，我看……”

提及這座萬香閣，實在也是大有故事。此地本來是初唐燕國公於誌寧的故居，開元年間被賜給了李隆基的貴妃豆盧氏，豆盧妃身後又轉賜左金吾大將軍程伯獻。

“噓！孫校尉噤聲！謹慎隔牆有耳……”房內又有一人抬高了聲音嗬叱。

主子還未開門走出來，隔壁房內卻模糊約約傳來了一陣動聽的絃歌之聲。伴跟著五音六律，房內模糊另有群情的話語聲。謝雲閒著無聊，便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萬香閣內帷幕重重、沉香冉冉，絲絃之聲不斷於耳。廳子正中鼓瑟齊動，旃檀上一名身材曼妙的少女身著薄透霓裳，正歡暢的舞動不斷。兩側的雅室秘室裡，名流顯宦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縱情飲談。

房內聲音稍稍抬高了些，模糊細細傳來“河東……契丹……公主……”的恍惚話聲。

主子微一擺手，恭敬地低頭道：“郎君且在此稍候，駙馬斯須便至。”

直到現在，謝雲內心都有些迷含混糊。他與這位駙馬楊錡雖有幾麵之緣，卻也隻是說過幾句場麵上的客氣話罷了，談不上有甚麼厚交。

鄰近萬香閣時，謝雲這才緩緩上馬，尚未走到大門前，便有一個主子當頭站出來攔住。

此中昌樂公主是十三皇子穎王李璬的胞妹，下嫁給畢國公竇鍔。竇鍔的姑媽便是唐玄宗的生母昭成皇後。因為有天子舅家這類身份，竇家陣容顯赫，一向是長安外戚貴門之主。隻不過跟著現在楊貴妃的寵幸，新崛起的楊家也模糊開端跟竇氏並駕齊驅了。

謝雲又稍稍靠近了一點，隻是內裡說話的聲響卻越來越小，到最後竟是微不成聞，隻剩下朱弦玉磬的樂器之聲。明顯，房內已經停止了說話。

房內的曲子淡淡嫋嫋，哀而不傷。也不曉得過了多久，謝雲終究完整沉浸在樂曲帶來的意境當中。他手指悄悄叩擊身前的食案，眼睛微微眯起，俄然長長感喟道：“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