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輕吸了一口冷氣,上前一步,屈膝一福:“嬪妾給宜嬪娘娘存候。”
風吹得短長,一開口,那冷颼颼的風就直往口裡鑽,德珍也就不開口答聲,隻點頭表示,就要與帶路寺人往慈仁宮內裡去,卻見不遠處有兩個小寺人,引著一駕步輿從宮巷口過來。如此,這便走不成了。
宜嬪隻表示步輿停下,郭朱紫立頓時去攙扶,宜嬪這才款款走下步輿。
恍若未覺,德珍泰然端立。
壓下這些許不安,重新定了放心神,德珍對紅玉道:“去大殿吧。”
德珍仍然保持著謙虛施禮之態,繼而抬首,不卑不亢迴應道:“嬪妾駑鈍,請宜嬪娘娘示下。”
宜嬪明顯明白世人所想,心中肝火中燒,又見德珍還是那一副昂首帖耳的卑屈順服模樣,委實挑不出錯來!而這月餘一來,好不輕易趕上如許一個劈麵熱誠德珍的機遇,卻讓郭朱紫這般等閒給毀了,肝火不由一轉,一個眼刀瞪向郭朱紫。
德珍仍然垂首而立在宮門口,那邊風恰是大,吹得她鴉青色嗶嘰大氅獵獵翻飛。
秋林見德珍眉宇間略染急色,遞眼表示紅玉不要再言,方勸道:“小主勿急,您早叮嚀了外務府將王母乘綵鳳掛屏裝框,是他們那邊出了岔子冇定時呈上,這又是給皇太後的賀禮,他們哪還敢出錯?這會小許子還冇返來,怕是雪地路滑不好走吧。”說著閃過一念,又建議道:“紅玉的話也有事理,去遲了老是不好。不如小主先去了慈仁宮,歸正獻禮的時候還早,到時讓小許子拿了掛屏直接來就是了。”
昂首回話時,才見宜嬪穿戴一件水紅色嗶嘰大氅,捂動手爐的手露在外,模糊可見大氅下是一身石榴紅繡胡蝶逐飛花袍子,箭袖袖口處有出三寸擺佈的白狐鋒毛①。現在,宜嬪正一身雍容且閒適的坐在步輿上,一邊以琺琅護甲套“鏗鏗”刮動手爐,一邊含笑盯著她,那一雙眼睛卻陰冷非常,透著不加粉飾的仇恨。
一念及此,德珍急中生智,作垂首貼耳狀道:“宜嬪娘娘經驗的是,嬪妾定當服膺娘娘教誨。”說罷,當即回身,向立在步輿下一個與宜嬪麵龐有幾分類似,卻不及宜嬪國色天香的藍衣女子恭敬一福:“嬪妾給郭朱紫存候,方纔對郭朱紫不敬之罪,還請郭朱紫懲罰。”
宜嬪卻不叫起,隻嘲笑一聲,道:“德常在,你不是延禧宮的人,按理說本宮不該多管閒事。但是身為嬪妃,連最根基的禮數也不懂,未免過分荒唐!”聲音驀地拔高,非常鋒利而冷冽,“宮中也容不下你這等目無尊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