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斂眸，轉頭看了一眼那意味榮寵的明黃色步輦，微微點頭，道：“勞公公們了，我想逛逛，你們跪安吧。”眼下德珍恰是得寵，除了出身分位低於宜嬪，勢頭已與宜嬪並駕齊驅，這乾清宮寺人自不敢有違她意，隨即說了幾句討喜的話，便領著步輦退下。

不覺之間，場麵一時沉滯下來，氛圍奧妙。

德珍想起玄燁抱著三格格時的一幕，心中不由一動，再想起三格格粉嫩敬愛的模樣，心中更是一軟，手便不由自主的撫上本身平坦的小腹。但是僅半晌便已移開，悄悄搖了點頭，另道：“你的心機我明白，不過與榮嬪母女相遇，並不是一無所獲。”本日她找文白楊，本就是為了探聽皇後的病情，卻不想被玄燁打斷。但是有玄燁與榮嬪方纔一番對話，她已獲得最確卻的答案――皇後病情又減輕，隻怕是凶多吉少！

德珍就著秋林的攙扶，緩緩起家，眺望著已遠去的步輦，一時沉默。

北地春遲，雖已是初春仲春天，內裡的雪，也不過停了五六日，還在化雪，還是是非常的酷寒。一出房門，便覺冷風直撲過來，還夾著融雪的涼意，令人生生打了個寒噤。

正一麵悄悄思忖著，一麵看似安享著這喧鬨光陰，忽聽頭頂上模糊有個聲音吟道：“登高望四方，但見山與河。”那聲音軟糯清脆，透著天真的稚氣，聽在耳裡，隻覺非常動聽，煞是惹人歡樂。

見此地隻剩她主仆二人，秋林窺了神采淡然的德珍一眼，低低說道：“小主現在聖眷正隆，假以光陰必有逾妊之喜。”

德珍不由鵠立凝睇，目光沉寂，唇間猶含一縷笑意。

玄燁麵上笑影深深，俯身一下抱起施禮的三格格，看著女兒臉上天真的笑容，似全為見到本身才這般歡樂，心中愈發喜好，當下便要逗三格格，卻見榮嬪倉猝攜著宮女的手，欠身告罪：“不知皇上駕到，臣妾未及遠迎，請皇上治臣妾不敬之罪。”

德珍不由循聲昂首，尋了半晌，才知聲音是從禦景亭的山石中傳出。

當時亦是在禦花圃，她恰是傲視六宮的寵妃，與玄燁午後安步，偶遇孝誠仁皇後帶著已逝的嫡宗子承祜玩耍，她便如那格格不入的外人，看著帝後攜子的一幕，強顏歡笑的單獨分開。

德珍心念緩緩轉動，甫想到這裡，就聽榮嬪勉強一笑：“皇後孃娘吉人天相，有彼蒼庇護，病癒想來也是遲早的事。”說到語末，掩不住話中黯然，似是一腔幽歎，包含無窮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