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人該有的目光,那是一個早該死去,卻仍活著的鬼。它在內裡套了個軀殼,因而就茫然地,全憑本能撐著那具還能喘氣的軀殼活活著上。
隻是國破以後,摩訶池,已經荒廢到爬滿野草藤蔓了罷。
費蕊又反覆了一遍:"以是,活著。"
夏軍成心熱誠,覺得亡國的臣虜,都必是酒囊飯袋。因而他們上了六人,皆是軍中精英,神駿馬,鱗甲光。卻隻給李赫一個毛頭小子,一匹老馬,一身布衣。
隆冬星夜下,流年偷換。昔日風韻若玉樹臨波的孟旦,微醺著靠在費夫人頸邊,低低的私語著。摩訶池水波橫斜盪開,池邊芙蓉開遍,倒映水中。
她一步步,不顧宮人的嗬叱,逼近了夏主的禦座,她咯咯笑了幾聲,一貫委宛若黃鶯的美好聲音,現在竟然顯得尖厲若嚎:"蜀國如何滅亡,陛下還不清楚?還要聽妾婦的辯白?"
李老夫人出門後,被費蕊放在孟旦床前的歲虛靈筆俄然閃現在她麵前。
費夫人驚駭了。她抱著孟旦,一聲聲,喊了好久的三郎。
或許是她暖和身軀裡的熱度蒸騰了幾分到他身上,孟旦的顫抖與茫然,垂垂散去了幾分。他冇有說話,隻是看了她好久好久,彷彿要透過她鮮妍的身材,看到某些過往的繁華。
厥後,婢仆說,那日,李老夫人並無抽泣,她但舉酒酹,對著天歎道:“兒啊,你不能以一死殉社稷,貪生至此,我也因你而苟活在人間,不忍就死。現在你死了,我活著另有甚麼意義呢?"
除費蕊外,其他女眷以及諸位大臣走的都是水路入夏。
夏主趙鈺德,是個大誌大略的人,對於美人,固然也看重,卻冇有弟弟趙光那麼熱中。
孟旦葬在洛陽,他的家眷仍留汴京,費蕊遂入宮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