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使團分開泗城前去會遼河。
傅錚隱在不遠處,沉默看著這一幕,薄唇緊抿,烏黑的眸子裡纏繞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聲音悄悄的……梅茹又不安閒了,兩隻手難堪的垂在那兒,她彆開臉。
看到桌上留下來的幾片金葉子,她哼了一聲“誰奇怪”,有些抱怨,卻又有些擔憂。傅錚那麼重的傷,蘿珊很思疑他騎馬隨便受個顛簸,那駭人的傷口就會迸裂開,說不定他就那麼死在茫茫草原上麵,連個收屍的人都冇有……皺了皺臉,她頓腳對阿爹說:“阿爹,他傷還冇好呢,你如何不留他啊?”
不知為何,梅茹就鬆了一口氣,隻猜疑的問:“殿下你是人是鬼?”
梅茹定定站了好久。
在這類擰著的沉寂中,梅茹彷彿能聽到那種刀槍錚鳴的聲音,那種顫抖的令人絕望的滅亡哀嚎。不知傅錚死的時候,是甚麼模樣……
本日夜裡無風,站在空曠的處所,耳邊反而愈發沉寂。
四目相對,傅錚還是定定看著她,眸色深深。很久,他喚道:“循循。”
彷彿傅錚這麼俄然一死,她滿腔的恨意、憤懣、仇視都不曉得該去哪兒,又該往哪兒走。她的心彷彿被甚麼東西堵著,堵得有些疼,又像是被掏空了普通,空蕩蕩的,整小我飄忽而昏沉,很不好受。
傅錚的手撫著女人的臉,他傾身吻了下來,將梅茹前麵的話都堵住了。
這兒是數萬將士的葬身之地,是個徹頭徹尾的天國。
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個男人,兩小我靠的很近,她底子冇有發覺!
她終究來了,來送他最後一程,也算親手了斷膠葛了兩世的恩仇。
四週一片溫馨,能聽到夏夜的蟲鳴,另有營帳裡頭那些胡吃海喝的聲音。
河邊的風劈麵狠狠一刮,她的臉上彷彿被覆上了厚厚的一層血,滿是冷的、冇有溫度的血。那是他們魏朝數萬將士的血,內裡另有傅錚的。
在營帳裡,她換了身素色的衣裳,又摘了金飾。
她的話音剛落,傅錚又笑了,他抬起左手撫上梅茹的臉,指腹在她的臉上悄悄軟軟的摩挲著,他問:“你說本王是人是鬼?”
這一世,梅茹本來不想和傅錚牽涉上乾係,她躲著他,避著他,乃至還想拉攏他和二姐姐,更不想欠下他任何情分,恰好事與願違,她欠了他很多。現在傅錚死了,而她卻讓他帶著遺憾分開。
既然是歇在太子眼皮子底下,梅茹便將匕首壓在枕頭旁。已經夜深了,她卻一點都睡不著,耳邊凡是有個風吹草動,梅茹的心就會跟著緊緊一跳。她腦海裡老是不自發的閃現那道肮臟身影,揮之不去,的確成了她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