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更深時分,內裡下起了夏季裡的第一場雪。清玄送了厚棉被過來,見容塵子臥榻之上整整齊齊,並無睡過的陳跡。他進到密室裡,就見容塵子與河蚌半肩而臥,河蚌粉臉枕著容塵子的寬肩,青絲披垂在他的胸前,絲絲縷縷,如若糾結不清的和順。他輕手重腳地抱著被子又出了密室,原路抱回――師父溫香軟玉、伴美而眠,哪需求甚麼被子……
及至天氣漸亮,葉甜端了河蚌的粥過來,密室裡燈火微小,映著牙床上交頸而眠的二人,她俄然想起很多年前,師父仙逝以後,她每夜哭泣,容塵子也曾這般溫馨暖和的伴隨過。然多年以後,舊人猶記前事,前事已化飛煙。
這個誓發得重,容塵子這才上了牙床,他在河蚌中間合衣而臥,河蚌閉上眼睛,這一覺竟然睡得非常安穩苦澀。容塵子見她公然乖覺,不由也寬了心,閉目睡去。
“嗚……”河蚌哭得悲傷欲絕。葉甜怒不成遏,張口就罵:“就是讓你喝點粥,至於嗎?!”
容塵子心下躊躇,河蚌舉手發誓:“如果我亂動,就讓我今後隻要粥喝!”
全部密室裡都迴盪著她的哀鳴之聲,葉甜聽得通體舒泰:“該死!”
容塵子以筷子敲了敲碗碟:“坐下。”
雖知無用,葉甜不免還是再勸:“但是借命乃逆天行事,你總說同她已經恩斷義絕,又何必再為她行這忌諱之事呢?”
“啊?”河蚌臉上這才閃現悲哀之色,“嗚嗚嗚嗚……我要吃烤鴨,我要吃羊腿……”
容塵子端著半碗清粥出去,就聞聲河蚌哭得非常悲傷。他緊皺了濃眉:“產生何事?”
容塵子和葉甜對望一眼,二話不說,抬腿就走。走了好久,葉甜俄然忍不住笑了,笑得前仰後合。容塵子唇角微勾,也露了一個淺笑。
清貞從速鄙人首坐下來,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容塵子講究食不言,隻低頭用飯,清貞不敢有違師命,也跟著忐忑不安地吃了幾口。飯畢,清玄將諸羽士聚於祖師殿,容塵子這纔開端扣問觀中事件。清貞站得規端方矩的,凡是容塵子所詢,他倒是事無大小,都謹慎翼翼地答了。
容塵子隨後又考較諸羽士經籍、法門。
葉甜氣得火冒三丈,冷哼了一聲:“講甚麼義正辭嚴的大事理,天下男人都一個德行!”
容塵子沉默半晌,終究叮嚀室外的清玄:“再送半碗清粥,加點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