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伯“咦”了一聲,挑高了一雙烏黑眉毛,咂摸著點了一袋子旱菸,皺眉問,“水生,你想冇想起之前哪?這兩句話,聽著怪文氣呢,倒像是讀書人說?”
水伯頓時把肚子裡那些小算計拋到了九霄雲外,急吼吼慌手又亂腳,一麵問水生,“這是咋說滴?這是咋說滴?掉啥淚珠子哈!不肯意咱就不肯意,乾啥去給人做上門兒子哩!”一麵又轉頭,不客氣數落夏媒婆,“瞧你把俺水生都逼成啥樣了?曉得說你是媒婆子,不曉得還得覺得你是人估客哩!”
水生搬回水伯家,立時狗窩大變樣,重規複潔淨整齊。
水伯巫神界職位,與夏媒婆媒婆界職位有一拚。再加上,這年初兒,人多少都有些科學。夏媒婆一聽,臉梢暴露三分躊躇,斜覷著眼瞅向水伯,將嘴一撇,“遭瘟老水頭,我怎啦?老孃好很!”
“咋啦咋啦?冇咋啦?”水伯大巴掌一拍水生肩,水生似被驚醒,水伯冇好氣問他,“夏婆子問你呢,要不要去給村東頭兒夏員孃家做上門半子?”水伯天然是不肯水生給人做上門半子,偏他這心機不好明麵兒上說出來,因而,惡聲又惡氣。並且心底悄悄決定,如果水生這麼冇出息去給人入贅,他就村莊裡說:水生不是啥龍種投胎,水生原是河底大王八轉世啥。並且,還要跟水生收一筆“拯救費”之類用度。
給水伯這麼一打攪,夏媒婆給水生說媒心都淡了很多。不過,秉承著對停業當真賣力,夏媒婆還是問一句,“水生,成不成,給我句話兒?要我說,夏家真是可貴好人家兒。就這麼一個閨女,你又是個冇根人,入贅也冇啥。到了夏家,還不是拿你當親兒子待麼。”
夏媒婆生端倪鋒利,一挑眉一撇嘴,都帶著死魚眸子勢利,“另有夏家家資,唉喲喲,他家裡但是長年有丫環婆子奉侍哩。村兒裡多少後生想著入贅,人夏家還瞧不上哩。瞧瞧,咱家水生就有這麼大福分哩,一到夏家,那裡還用你每天下地做活,儘管做少爺吧。”說到鎮靜處,夏媒婆不由聲音拔高,帶了一絲亢奮鋒利。乾脆半日,夏婆子也渴了,恰好水伯端來一壺水生晾好用初春野花苞晾乾後沏好花茶,夏婆子自倒了大半碗喝了。撂下碗,一雙粗糙手狠是一拍大腿,兩眼放光盯著水生那張窘異於村裡土巴小子俊臉,誇大讚歎,“叫我說,這龍王爺投胎種,就是不一樣哩。”
水生剛明白夏媒婆是甚麼意義,忽而心中一陣心傷疼痛,眼睛一澀,便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