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倒是極美。烏黑的眸子竟沉澱著深深的藍,如同藍色的火焰般灼灼燃燒。或許鳥的眼睛與人的眼睛畢竟是分歧的罷,她竟也揣摩不透它現在的情感。
鳥翅中空,折了以後血肉繃緊,或許接上也很難病癒如初。敷上藥,纏了藥棉與紗布。指尖又度疇昔多少活力,漸漸梳理它之血脈骨骼,見得它體溫漸暖,略微寧靜,才緩緩鬆出口氣。
她曉得,他遺憾過的。但是就算是深深遺憾著,也不會開口說一句。
辰湮聽得那聲音,倒是緩緩笑起來。她轉過身,走了幾步,從牆上摘下那支竹蕭。
她說著便進了屋去,小女人昂首看看驕陽明麗的天空,想了好一會兒,還是乖乖把小簸箕一個一個搬進屋。
好久好久之前,在那洪涯境還鵠立在人間的時候,瑤山風華仍然如初,太子長琴從凰鳥雪皇手中取走一柄竹蕭――雪皇總愛留著她手裡那些舊東西,像是保藏寶貝般藏得謹慎翼翼的。
順手點起一爐安眠香,看二妞與本身打過號召便分開的身影,取出竹盒裡的食品,隨便用了些,清算好桌麵,站在窗前看晴光收斂,烏雲漸布,細雨連綴不斷。
回到居處,一眼便見著屋簷下正謹慎翼翼鋪藥材的小女人,倒是笑了笑:“本日是二妞麼,大丫去了那裡呢?”
這一世顏貌本來極豔,纏綿悱惻的豔,著一襲白裳都恐回身便化緋的豔,隻是因著孃胎裡天賦不敷,繈褓裡多番吃驚,體質孱羸而帶了些病態的慘白,長年外罩一身洗得發白的鬆垮靛青道袍,著墨青絲亦是隨便束在身後,硃色彩染了青燈黃卷,添了不屬這塵凡的風骨,竟是生生將那抹豔壓成了淡。
神農做琴伏羲做瑟,但是青華上神不喜琴也不喜瑟。她之雙足踏遍大荒之時,也曾見過做過很多樂器。這些東西,原就難不倒她。隻是他卻未曾聽過。
硬生生將神識中附帶的力量剝離出去得差未幾了,離青華上神愈遠了一步,受此世束縛反倒淺了些,對天機也偶然看得更加透辟。
小小的身軀掙動了一下,彷彿想儘力站起來,又跌回棉絮裡。身材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為驚駭,還是疼痛……許是後者吧,不但僅是因折翅之痛。
還是懵懂不知本身從那邊來的第一世,她所遇的他,也是以雀鳥之姿……厥後她將它放走,它也頭也不回得走了。這一世,還是雀鳥,她們之間,又會有如何一個結局?
辰湮緩緩走上前,便見到畫眉的眼睛直愣愣轉過來。因為本能縮了縮,但鳥喙當中卻無任何聲音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