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求仁得仁……

吳老太君的聲音沙啞，穆元謀嗚嗚想說話，終是吐不出一個字，隻眼淚湧出，落在了吳老太君撫在他臉頰上的手指上。

書房外，青鬆替吳老太君開了門，單嬤嬤扶著老太君出來。

那些風雨聲離他清楚很近，又實在太遠，他悄悄聽著，就如幼時普通。

青鬆關上了房門，走到床邊，絞了帕子替穆元謀擦了臉，才垂動手道：“都要四更了，老爺歇一會兒吧，冇多久就要天亮了。”

床頭點了油燈，穆元謀已經醒了，睜眼看了老太君一眼，張嘴想說甚麼，“啊”了一聲又靜了下去。

蔣玉暖小產傷了身子，若養不好落下病根，將來穆連誠跟前哪另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

“我去看看元謀，不消把他媳婦吵起來。”吳老太君沉聲道。

杜雲蘿微微點頭。

穆元謀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年，畢竟輸得完整。

半夜天時，柏節堂裡的燈點上了。

主仆兩人一道出了書房，還是是秋葉打著燈籠，慢吞吞回柏節堂去。

杜雲蘿回了韶熙園，穆連瀟得了信返來，走了一趟風毓院，穆元謀未醒，又去了兩趟柏節堂，吳老太君一向睡著。

小孩子靈敏，延哥兒曉得父母情感不好，乖乖坐在一旁，允哥兒也不似昔日裡鬨騰，等奶孃來領人了，就聽話去了。

穆連慧和父母存了間隙，可事發俄然，她即便要瞞著自個兒的肚子，也必須去練氏跟前了。

單嬤嬤聞聲動靜，過來扶住了老太君。

可單嬤嬤說得也在理，二房轉動不得了，府裡另有穆連康和穆連瀟，另有三位太太，另有莊珂，杜雲蘿仗著有身多歇一歇，也不會亂了套。

“娘老了，”吳老太君笑了，眼底溫情如水，“這些年，是你陪著娘走過來的，現在，也扶著娘走鬼域路，娘這把年紀了，冇人攙著走不動了……”

秋葉在前頭點了燈籠，不明不暗的，在風雨中搖搖擺晃。

裡頭隻留下兩母子。

穆元謀的眼底閃過狼狽，餘下的是痛苦，身材完整不受節製的痛苦。

一句“求仁得仁”讓穆元謀的身子生硬了，他本來隻是身材裡使不著力量來，軟綿綿的，彷彿骨頭都被抽掉了一樣，而這一刻，是生硬，就像是有一顆顆釘子，把他的骨節都釘在了床板上。

杜雲蘿咬了咬下唇，冇讓眼淚再落下來，悄悄在一旁守了會兒，直到單嬤嬤返來，她才起家。

三人走得極慢，沿著廡廊，一起走到風毓院外頭時，身上也濕了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