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神采滯了滯，轉眼間，眼眸已有多少哀傷，擰頭回望，卻見河堤上擠擠挨挨的世人眼睛裡的光焰就沉沉老氣裡的燭火，飄忽明滅，讓人不忍睹之，微微歎了一口氣，轉過甚來，終是肅立石磯之上，巋然不動。

許景澄踏水返回北岸，走到應明俞身前，不掩臉上的慚愧，說道：“人間冷暖如此，徐汝愚也不過如此，景澄也無能為力。”

張仲道說道：“他們兄妹相認，我們還要不要站出來？”

許景澄將她輕攬入懷，輕聲說道：“生生世世，隻你一人。”

一名青年女子度量一名嬰孩掙紮出對岸的擁堵的人牆，向河心嘶喊：“景澄，不能去江寧，還不至於立時餓死；你要肇事，讓我與策兒如何是好？”懷中嬰兒驚醒，哭泣起來，聲音沙啞，冇有力量，想是捱了餓了。

許照容不忍去看河心石磯上的許景澄，直對天長縣巡檢沈立宗說道：“照此令行事。”

許景澄身子微側，指向身後河堤上擠滿的流民，說道：“仲道覺得呢？”

許景澄卻冇推測徐汝愚會在其間，怔立石磯之上，一時候不知如何答話。

長叔寂憤然站起，手按著長案，顫抖不止，說道：“那豎子，果然有著無邊的野念，這麼快就將觸角伸到東海來了。”

應紈兒說道：“我不管你的以往，從我與你相遇起，你就是我心目中的你。”說到這裡，狡然望著許景澄，說道，“卻不能有人與我來爭你。”

那男人長聲大笑，笑聲直透蒼穹，悠遠不歇，激起河心飛濤湧簇，又兀的止住，瞋目睜眼看來，喝道：“瞎了你的眼，許或人尚不屑做彆家的鷹犬。”話聲未落，下襟成縷的破衣鼓息怒漲，刁悍霸絕之氣勢透體而出，欺侵如刀，欲要搶擊過來。

許照容卻如有未聞，怔望向河心，聲音哽咽：“大兄這幾年過得還好？”

許景澄壓下盪漾的心境，聲音略有些沙啞：“還好。流散四野，得與紈兒相遇，便在汴州鄉野住下，還算得上怡然得意。呼蘭鐵騎度過河來，汴州便不能居，跟著流民南下，一向到這下阿溪水畔。”目光轉向身後那名青年女子，“紈兒抱著的嬰兒叫策兒，是你侄兒，方纔生下才四個月，一起上也隨我們吃了很多苦。”又指向河堤上站著的那名清矍老者與那身邊的少年，說道：“紈兒的父親應公諱字明俞，與紈兒的幼弟應荇。”

“如何能避得了？我避開不見景澄，又如何能避開不看對岸那壅途塞野的流民？”回身對趙景雲說道，“速讓邵先生、伯英、方肅、張續、立亭來天長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