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宣脫下中衣，謹慎翼翼地用水沾濕布巾，擦拭了紗布四周暴露的皮膚，接著又將正在結疤、未被包紮的幾處傷口悄悄潑水洗了洗。牽涉到筋骨受挫之處，仍疼得他直咧嘴倒吸寒氣，但比起之前在員外府，前一早晨被鞭子抽得皮開肉綻，第二天還得被叫去、換各種新花腔折磨、傷上加傷的環境強多了。

唔，不對！如果爹爹真能在此時呈現，警告阿宣。那小傢夥絕對會記恨。二十年後上溪雲山，再見到她爹，必定新賬舊賬一起算，搞不好連個全屍都不留……

暗淡的房間裡，由沉寂而滋長出的難堪氣味悄悄伸展開來……

含月一懵，被推得發展了兩步，待緩過神站定，腦中掛滿問號和感慨號，冇有筆墨，吐不出話來，隻好愣愣盯著阿宣留給她的後腦勺。

“哦。”回過神來，含月從速接話道：“那要不……我去給你熱藥？”

“你是不是捨不得把新衣服弄臟？”

……這小我……莫非是冇有脾氣的嗎？

阿宣回身，從含月手裡一把奪過藥膏，攥在掌內心，“不消，我本身來。”接著又兩步衝到小桌前，倒了碗冰冷的湯藥，一仰而儘。

聞聲身後傳來門扉開合的細碎響聲，阿宣轉過身來。望向門外，透過門窗上端木欞格子間的窓紙，模糊能瞥見含月身影隱入了天井當中。

想起之前赤身裸/體的屈辱，氣憤稠濁著驚駭湧上心頭，瞬息囊括滿身。阿宣一把推開含月，吼道：“不要碰我！”

一進屋，端起木盆和布巾，他便說要去洗漱；再考慮到含月格外“助報酬樂”的熱情腸，又彌補誇大了句他能獨立完成。說罷衝出房間，徑直躲到了水井旁陰暗的角落裡。

阿宣的心，好似漂泊在深夜無邊無邊的大海之上，於暗中的波瀾之上不安地翻湧起伏。

“冇事。”床鋪裡側緊貼著牆壁，阿宣往床鋪的更裡側又挪了下身材，全部左臂便完整壓在了牆上。他拉起被子，在大半個身材和含月之間隔起一道樊籬，然後暴露眼睛，小聲地問：“衣服呢？”

遇溺之人，連稻草也緊抓住不放。何況現下呈現的人，能救他出火坑呢？

“衣服？哦，你是問新買的那堆衣服？”含月指指地上放著的木盆，“我剛纔拿出去過水了。畢竟估衣鋪裡買返來的，明天要穿的話，最好先過一遍水。今晚漫天繁星，冇雨，並且這邊氣候又和緩，曬一晚，明早應當無能。”

苦苦思考，不得其解。……唉，算了。幼年悲慘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點心機陰暗，反應到情感和表示上，時冷時熱，喜怒無常，也是道理當中，怪不得他。歸正問阿宣，“到底為甚麼不高興啦？”他也不會答覆。與其留在這裡鑽牛角尖，不如該乾啥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