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接過塑料袋,不安地看窗外:“你們都走嗎?就留我一個小孩子在這?有鬼來瞭如何辦?會把我吃掉的。”
駕駛座上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 兩鬢已經有些許斑白,身上裹著軍大衣, 手邊放了袋攤開了袋口的熟花生。
有甚麼東西在上頭爬。
兩邊的車窗上垂垂掛下一條又一條的血痕,天太冷了,很快就凍凝了,從車裡看出去,長是非短,不像是紅的,倒像是冇剪齊的黑穗子。
姐姐固然對她凶,但向來不對小薑哥哥發脾氣,她要不要求求小薑哥哥,讓他把弄壞口紅的事給認了呢?
誰能想到大早晨的,她俄然來了興趣塗脂抹粉呢。
姐姐的粉,她常偷著抹,姐姐的口紅,她也常偷著搽,連姐姐的高跟鞋,她也偷著穿過,在屋裡啪噠啪噠走路,然後一跤把腦門上磕出個大包。
聽完A麵,她吸溜著鼻子又調到B麵。
車陣中心是輛軍綠色的北京吉普212, 駕駛座旁的車窗降下條縫,從裡頭傳出香港電視劇《上海灘》的粵語主題曲。
半晌工夫,車頭邊就圍滿了人,很多人在說話,無數的手電光橫七豎八亂打,像舞廳裡的綵球燈,在這席天幕地的郊野間不竭扭轉放光。
“轉千灣轉千灘, 亦未平複此中爭鬥……”
“不要,味道臭。”
死了,此次必定完了,罵是輕的,被揪頭髮也是輕的,背麵的日子不好過了纔是最叫她憂愁的。
隔壁車上黑洞洞的,小劉哥哥他們不是在打牌嗎,人呢?都哪兒去了?
賣洋火的小女孩太不幸了,本國的小朋友們真反麵睦,也不說照顧一下。
月光下, 無數車轍印交叉著斜上緩坡,幾十輛粗笨的車子散落地停在轍印絕頂,車裡都有人,車光或明或暗, 高處俯視, 偌大車陣如螢火各處鋪陳,又像墜地的鷂子, 屁股後都拖長長的轍線。
本來,她是想查抄一下粘的結果的,但是這兩天都在趕路,姐姐的小包一向冇離身,她實在找不到機遇,心說氣候這麼冷,姐姐也許就懶得扮裝了……
口紅底座輕旋,大紅色的油膏漸漸露頭。
她正低頭玩垂釣機,這玩具當下正風行,是擰發條的,機身隻巴掌大,做成魚池形狀,池子裡有五條小魚,跟著發條的敗壞升起落下,而每當升起的時候,魚兒就會伸開嘴,暴露嘴裡含著的一小片磁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