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金輝憤怒忿離了上房,來到了書房內。此時施生已回,見了金公,上前見禮。金輝洋洋不睬。施俊暗道:“他如何這等慢待於我?哦,是了,想是嗔我在這裡攪他了。可見情麵險惡,世道澆薄,我又非倚靠他的門楣覓餬口,如何受他的厭氣!”想罷,便道:“告稟大人得知,小生離家日久,唯恐父母懸望,我要歸去了。”金輝道:“很好,你早就該歸去。”施俊聽瞭如許口氣,頓時羞的滿麵紅漲,立即喚錦箋備馬。錦箋問道:“相公往那裡去?”施俊道:“自有去處,你備馬就是了。誰許你問!狗才,你細心,休要討打。”錦箋見相公起火,一聲兒也不敢言語,倉猝備了馬來。施生立起家來,將手一拱,也不拜揖,說聲“請了”。金輝暗道:“這牲口如此無禮,真正可愛!”又聽施生髮話道:“可愛呀,可愛!真正豈有此理!”金輝明顯聞聲,乾脆不睬他了,覺得他少年無狀。又想起施老爺來,他如何會生出這模樣弟,未免感喟了一番。然後將書篋看了看,仍然還是。又將書篋翻開看了看,除了詩文以外,隻要一把扇兒,是施生落下的,彆無他物。
可惜施生忙中有錯,來時原是孤然一身,統統冊本典章滿是借用這裡的。他隻顧活力,卻忘了扇兒放在書篋以內。彼時如果想起,由扇子詰問扇墜,錦箋如何坦白?何況當著金輝再加一質證,約莫此冤立即即明。恰好的施生忘了此扇,竟遺落在書篋以內。扇兒雖小,事關嚴峻。如果此時就明白此事,如何又生出下文多少的事來呢?
且說金輝到了內書房安息,一夜未曾閤眼。到了次日,悄悄到了外書房一看,可巧施俊本日又會文去了。金公便在書房搜尋,就在書篋內搜出一枝玉釵,細心留意,恰是給女兒的東西。這一氣非同小可,回身來到正室,見了何氏,問道:“我曾給過牡丹一對玉釵,現在那裡?”何氏道:“既然給了女兒,必是女兒收著。”金輝道:“要來,我看。”何氏便叫丫環到蜜斯那邊去取。去未幾時,隻見丫環拿了一枝玉釵返來,稟道:“奴婢方纔到蜜斯那邊取釵,蜜斯找了半天,在鏡箱內找了一枝。問佳蕙時,佳蕙病的昏昏沉沉,也不知那一枝那裡去了。蜜斯說:‘待找著那一枝,馬上送來。’”金輝聽了,哼了一聲,將丫環叱退,對夫人道:“你養的好女兒!豈有此理!”何氏道:“女兒丟了玉釵,容她漸漸找去,老爺何必活力?”金公嘲笑,道:“再要找時,除非到書房找這一枝去。”何氏聽了驚奇,道:“老爺何出此言?”金公便將手帕扇墜擲與何氏,道:“這都是你養的好女兒作的!”便在袖內把那一枝玉釵取出,道:“現有對證,另有何言支吾。”何氏見了此釵,問道:“此釵老爺從何得來?”金輝便將施生書篋內搜出的話說了,又道:“我看父女之情,給她三日期限,叫她尋個他殺,休來見我!”說罷,憤怒忿的上內裡書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