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雨墨精力百倍,裝束行囊,將銀兩保藏周到,隻將剩的四兩不足帶在腰間,叫小二把行李搭在頓時,扣備伏貼,請相公騎馬,頓時闊起來了。雨墨又把雨衣包了,小小承擔背在肩頭,以防氣候不測。顏生也給他雇了一頭驢,沿路盤腳。一日,來至祥符縣,竟奔雙星橋而來。到了雙星橋,略問一問柳家,大家皆知,指引流派。主仆來到門前一看,公然氣象不凡,是個殷實人家。
隻見顏生穿戴嶄新大衫,又搭著姣美的麵貌,前麵又跟著個聰明小童,拉著一匹潤白大馬,不由的心中戀慕,趕緊上前相見。顏生即以子侄之禮參拜。柳洪那邊肯受,謙讓至再至三,才受半禮。相互就坐,敘廠寒喧,家人獻茶已畢。顏生便垂垂的說到家業寥落,“特奉母命探親,在此攻書,預備來歲測驗,並有家母親筆手劄一封。”說話之間,雨墨已將書們拿出來,交與顏生。顏生呈與柳洪,又奉了一揖。此時柳洪卻把那黑臉麵放下來。不是先前那等歡樂。無何如將手劄拆閱已畢,更覺煩了,便叮嚀家人,將顏相公送至花圃幽齋居住。顏生還要拜見姑母,老狗才道:“拙妻這幾日有些還大利落,他日再見。”顏生看此風景,隻得跟從家人上花圃去了。幸虧金生籌算替顏生治辦衣服馬匹,不然老狗才毫不肯納。可見金生奇特。
這一天用飯喝酒,也不像先前那樣,止於揀可吃的要來。吃剩的,不過將夠雨墨吃的。到了次日,這二百兩銀子,除了賞項買馬、贖當治衣服等,並會了飯帳,共費去銀八九十兩,仍餘下一百多兩,金生便都贈了顏生。顏生那裡肯受。金生道:“仁兄儘管拿去。吾路上自有相知對付吾的盤費,吾是不消銀子的。還是吾先走,我們京都再見罷。”說罷,執手告彆,“趿拉”、“趿拉”出店去了。顏生倒感覺迷戀不捨,眼巴巴的睜睜的目送出店。
剛說至此,隻見金生掀簾出來。雨墨忙迎上來,道:“金相公,如何本日伸了懶腰,還冇有唸詩就起來呢?”金生笑道:“吾要唸了,你念甚麼?原是留著你唸的,不想你也誤了,竟把詩句兩擔擱了。”說罷,便叫:“小二,開了單來吾看。”雨墨暗道:“不好!他要起翅。”隻見小二開了單來,上麵寫著連祭禮共用銀十八兩三錢。雨墨遞給金生。金生看了,道:“未幾,未幾,也賞他二兩。這邊店裡冇用甚麼,賞他一兩。”說完,便對顏生道:“仁兄呀!……”中間雨墨吃這一驚不小,暗道:“不好,他要說‘不鬨虛了’。這二十多兩銀子又往那裡弄去?”誰知金生本日卻不說此句,他卻問顏生道:“仁兄呀!你這上京探親,就是這個模樣,莫非令親那邊就不憎嫌麼?”顏生感喟,道:“此事原是奉母命前來,愚兄卻不肯意。況我姑父姑母又是多年不通音信的,恐到那邊末免要費些唇舌呢。”金生道:“必要籌算籌算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