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展爺從人已到,拉著馬匹,在一邊服侍。丁二爺問道:“那是展兄的尊騎麼?”展爺道:“恰是。”丁二爺道:“昨日家兄遣人來喚小弟。小弟叫來人帶信回稟家兄,說與吾兄巧遇。家兄欲見吾兄,如渴望漿。弟要敦屑展兄到敝莊盤桓幾日,不知肯幫襯否?”展爺想了一想:“本身原是無事,況假滿另有日期,趁此何不會會知己,也是快事。”便道:“小弟久已要到寶莊奉謁,未得其便。今既承雅愛,敢不從命。”便叫過從人來,奉告道:“我上鬆江府茉花村丁大員外、丁二員外那邊去了。我們乘舟,你將馬匹俱各帶回家去罷。不過五六日,我也就回家了。”從人連連承諾,拉著馬匹,各自歸去,不提。
此時丁大爺已將展爺讓進廳來。見桌前線舉酒肴,丁大爺便執壺斟酒,將展爺讓至上麵,弟兄擺佈相陪。剛飲了幾杯,隻見小童從前麵捧了劍來。二爺接過來噌一聲,將劍抽出,便遞與展爺,道:“大哥請看,此劍也是先父遺留,弟等不知是何名色。請大哥看看,弟等領教。”展爺暗道:“丁二真正調皮,立即他也來難我了,倒要看看。”接過來,彈了彈,顛了顛,便道:“好劍!此乃‘湛盧’也。未知是與不是?”丁二爺道:“大哥所言不差。但不知此劍舞起來,又當何如?大哥尚肯見教麼?”展爺卻瞧了瞧丁大爺,意義叫他勸止。誰知大爺乃是個誠懇人,便道:“大哥不要忙,先請喝酒助掃興,再舞未遲。”展爺聽了,道:“莫若舞完了,再飲罷。”出了席,來至月台,又舞一回。丁二爺接過來,道:“此劍大哥舞著,吃力麼?”展爺滿心不樂,答道:“此劍比劣兄的輕多了。”二爺道:“大哥休要多言。輕劍便是輕人。此劍卻另有個主兒,隻怕大哥惹他不起!”一句話激惱了南俠,便道:“老弟,你休要驚駭。任憑是誰的,自有劣兄一麵承管,怕他怎的?你且說出這個主兒來。”二爺道:“大哥悄言,此劍乃小妹的。”展爺聽了,瞅了二爺一眼,便不言語了。大爺趕緊遞酒。
丁二爺進內,有二刻的工夫,方纔出來講:“家母先叫小弟問大哥好。讓大哥安息安息,少時還要見麵呢。”展爺趕緊立起家來,恭敬承諾。隻見了二爺改了麪皮,不是路上的風景,嘻嘻笑笑,又是頑戲,又是刻薄,竟自猖獗起來。展爺覺得他到了家,在哥哥的麵前嬌癡慣了,也不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