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華接過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卻並不走,隻側了頭看我,道:“你可曉得,回回你不肯我在你跟前守著時,找的來由都是犯困?此時你也並不是真的犯困吧?”
緩聲道:“你本日,冇文書批了?”
半夢半醒浮浮沉沉之間,我做了一個夢。
靈寶天尊的那汪天泉倒傳聞過,確然是個好東西,似我這身傷勢,平常須將養個把月的,去那天泉裡泡泡,怕病癒也不過三兩天之事。藉著夜華的麵子,倒能撈這麼個便宜,我挺歡樂。
我隻覺得在娶側妃這樁事上,他要向我尋個包管,卻不想得了我這句話,他那本來便抿得死緊的唇抿得更緊,眸光垂垂淡去。
夜華仍坐在桌案旁,一張臉隱在藥霧裡,看不大逼真。
夜華擺出一副丟臉的神采來天然有他的事理。我約莫也能瞭解。身為他未過門的媳婦兒,卻當著他的麵同另一個男人商討風月之事,這實在荒唐,大大駁了他的麵子。但我同畢方光亮正大,且此番原是他來得不巧,我總不能因了他誤打誤撞闖出去就給畢方釘子碰。畢竟我同畢方的友情也算不錯。
我打了個顫抖。
當著夜華的麵,他這麼坐,也委實膽肥了些。
我傻了。
我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背,點頭道:“你的廚藝很好,抽暇給你爹孃爺爺也做幾次,正表現一個孝字。”
因我同大師兄走得近些,待師父出山,便偶爾能在他眼皮底下缺個一兩堂課,多睡個把時候,運氣好時能睡到巳時末。但頂多也隻是巳時末端。這風俗經年地養下來,雖現在我已拜出師門七萬年,卻一向帶在身上。即便夏季裡人懶些,也是一過巳時便在床上躺不住。
聽得我這口寒氣,被麵上一個東西略動了動。我垂眼想看得細心,卻驀地對上一道熱氣騰騰的目光。這目光的仆人正趴在床沿上,和順又欣喜地將我望著。
當年因離鏡受的那次情傷,傷疤雖已好得潔淨利落,卻不免留下些壞印象。讓我感覺情這東西,冇有遇對人,便是個甚不好的東西。倘我再年青個四五萬歲,玩一玩也冇怎的,即便再傷幾次,道一聲幼年浮滑便也過了。如本年事大了,對這個卻實在再冇甚麼興趣。但夜華尚年青得很,即使我想過平靜有為的日子,扳連他一起過,卻說不疇昔。
夜華神采烏青地站在門口,手中一碗湯藥,正騰騰地冒著熱氣。我茫然中還能感慨一番,報恩段子驀地變風格月段子,這齣戲真是一出不落俗套的戲。畢方斜覷了夜華一眼,冇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