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謹慎翼翼地看我：“孃親你來追我們，是因為捨不得阿離，要跟阿離和父君一起迴天宮的吧？”

我隻好頓住。

這事原是我的錯。東海水君可貴生個兒子，開堂滿月宴，我雖是他紅紙黑字遞了名帖至心實意請來的客人，可也實實在在觸了人家黴頭。他認定了我要狡賴，我雖從未想過狡賴，然不知者不罪，我自是不與他普通見地。

我揉了揉他的腦袋：“還是個小孩子，要甚麼殺傷性兵器。”順手從袖袋裡取出塊糖來，堵了他的嘴。

我這小我偶爾有個不像樣的弊端，碰到不大喜好的人，她不喜好聽甚麼我就節製不住偏要說甚麼。此時隻得掐著本身暗中提示待會兒千萬彆提身形千萬彆提身形。幾萬年未見，我雖對她略有薄怨，但到底是長輩，她既然禮數全麵，我也不能失了風采，說出甚麼不麵子的話來。

東海水君氣得吹鬍子瞪眼，指著我渾身亂顫了好一會兒，方安靜下來：“你你你，你還要狡賴，我園中的珊瑚精親眼所見，方纔那大風是一綠衣小仙所為，這豈是你想賴就賴得了的。”

她半是迷惑半是茫然，點了點頭。

聽著淺淺二字，我又打了個顫抖。這個話，說得未免親厚了些。

我揣摩著當今這世道神仙們是以瘦骨嶙峋為美，還是以肥碩豐腴為美，想起眾神公認的美人綠袖，她的身材算得輕巧，估摸其間應還是以瘦為美。

這麼個美人兒，還是個身懷六甲的美人兒，非得被我搞得這麼一驚一乍，本上神是在不法。

此情此景，我本可拂袖而去，可一看少辛那不幸巴巴的模樣，又實在硬不下心腸。中間恰好有一個石凳，我歎了口氣，矮身坐下去：“很多年未出青丘，冇承想一出來便能碰到故交。無事不登三寶殿，少辛，你當知我極不肯見你，卻特地跪到我麵前，必是有求於我，你我主仆一場，你出嫁我也未備甚麼嫁奩，此番剛好補上。我便許你一個慾望，說吧，你想要甚麼？”

東海水君已是毫無耐煩，目眥欲裂：“仙僚毀了本君的園子卻無半點慚愧之色，未免欺人太過，本君……”

場景無端生出一絲難堪，久不入塵事，即便難堪，實在多少是個新奇，但眾目睽睽下，須得將他這話辯歸去。

來人家家中做客卻拆了人家後花圃，這個究竟在很丟臉，幸虧東海水君錯認我在先，不如將錯就錯就讓它錯個完整。不過，既然必定是要丟臉，丟折顏的臉當然是比丟阿爹阿孃的臉要好很多。當年我與四哥年幼不曉事，雙雙在外廝混時，皆打的折顏的名號。惹出再混賬的事，折顏也不過微微一笑，倘若落在阿爹身上，卻定要扒掉我們的狐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