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劃著石耒,對著杜衡腳底下的黃泥地一頭砍下去,嗬,運氣好,一眼便看到東嶺玉的酒壺透過鬆動的黃土,映著幾片杜衡葉子,抖擻出綠瑩瑩的光來。我歡樂且迅猛地將它們扒拉出來,抱著飛身躍上屋頂。小茅棚抖了兩抖,固執地撐著冇倒。
徹夜裡九重天上的玉輪可貴的圓,折顏說的那棵杜衡極是好找。
當年分開桃林的時候,這小茅舍已非常破敗,現在遭了幾萬年的風吹雨打太陽曬,它卻仍能傲然矗立,實在令人敬佩。
折顏的桃花林與東海本就隔得不遠。我並不焦急。去後山的酒窖裡另搬了三罈子陳釀,並著那一壺半的桃花醉一同裝進袖子裡,才同折顏告彆。
我傻了。
神思中預感這一摔必然摔得痛,奇的是身材卻並無觸地的鈍痛之感,隻覺轉刹時被一個涼涼的物事圍著圈著,降下來很多火氣。
隔了這半近不近的間隔,我纔看清,糰子爹玄色錦袍的襟口衣袖處,繡的均是同色的龍紋。
我從袖子裡取出一條四指寬的白綾,實打實將眼睛蒙好,籌辦下水。
我很想鼓掌讚一聲好,吃力忍住了。
雖則幾萬年未出青丘,端起架子來,所幸我並未手生。
打頭的紫衣小女人神情間很有氣惱:“我家公主喚你,你怎的不該?”
神仙們的禮法我約略還記得些許,印象中九重天最是禮法森嚴,除了天君一家子,上窮碧落下鬼域,冇哪個神仙清閒得不耐煩了敢在衣袍上繡龍紋。這麼說來,此君來頭倒頗大。再看看他手上牽的糯米糰子,我一瞬通悟,這玄色錦袍的青年,說不得恰是天君那對勁的孫半夜華君。
他左手仍拽了把草,右手自我手中接過扇子,極其隨便地一扇。
阿爹阿孃統共隻生了我們兄妹五個,上麵再冇甚麼彆的小狐狸。一邊揣摩著喚我的是誰,一邊轉過身來,麵前已站了一長排妙齡少女,個個錦衣華服,約莫是來赴宴的哪路神仙所攜的家眷。
近年的小神仙倒是風趣,個個這麼活潑,比我年青時強上很多。
錦雞打鳴三遍,我慢悠悠醒轉,模糊感覺昨夜彷彿做了個非常風趣的夢。
這個同路的也叨光撿個便宜,一起有閒書可聽。
胎生的這眼疾在我身材中藏了十幾萬年,本來與我相安無事,三百年前卻尋著一個傷寒的契機收回來,甚是固執,任甚麼靈藥靈藥都何如它不得。幸而阿孃聰明,讓阿爹借鬼域下的玄光為我造了條遮光的白綾,去特彆晃眼的處所就將它戴上,這麼著,倒也無甚麼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