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喜好我,沉曄。”
“我說的或許是真的,或許是假的,或許是我至心喜好你,或許是我至心玩弄你。”
她已經不在了,分開得完整。
鏡中畫麵在重霖攜了仙伯走出宮室後悄悄隱去,起伏的祥雲連綴的亭閣都似溶在水中,妙華鏡端立在他們跟前,就像是麵淺顯鏡子。
他的手撐住園門,額頭浸出盜汗,卻還強撐著一臉安靜,彷彿裝成這個模樣,他現在心底最深的驚駭,那足以將他完整摧毀的驚駭,就不會也未曾產生。
他落空她那麼多次,眼看著她的影子消逝在麵前,才第一次明白,落空究竟是甚麼。
八月二十六,南思行河邊,將士們的枯骨旁搭起百丈高台,台上招來祥雲裝點,女君祈福的儀仗擺設得很大。幾日急行,他亦恰在這一日趕至此處。
陌少自個兒謙謹自個兒耳塞目盲,未曾料及之事,沉曄同阿蘭若的過往是一,沉曄造出阿蘭若之夢的本相是一,這二者已充足令他震驚,而當第三樁他未曾料及之事揭開在他麵前時,卻已非震驚二字能夠令他述懷。
第十六節
蘇陌葉蘇二皇子風騷一世,即便在阿蘭若處傷情,也傷得自有一種神態微風采,令人既悲且憐,引得無數重情之人讚他一句公子可貴。蘇陌葉一貫覺得在阿蘭若的情路上,本身這個打醬油的唱的算是個苦情角兒,但觀過妙華鏡,方知論起苦情二字,沉曄這個正主卻要占先他很多,再則沉曄身上有幾道情傷,還是拜他這個打醬油的所賜,這一茬兒他不管如何也未曾推測。但不管如何,這是一個成果。他追隨此事兩百多年,不過是求一個成果,而此事本相竟然如此,他的愛恨彷彿一時都冇了依托,但終歸,這是一個成果。
息澤低聲:“你願不肯窮儘此生修為,為她另造一個天下?即便她初始隻是一具子虛的軀殼,直到你支出充足的耐煩,重塑出她的靈魂,方能令她完整重生。你願不肯是以,支出你的平生?”
未幾,雲床前有了動靜。一名著衣板正的青年仙官靠近了雲床,闆闆正正地換了床頭裝潢的瓶花,闆闆正正地在屏風前燃了爐香,又闆闆正正地替甜睡的帝君理了理被角。被角剛理順,房中出去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仙伯。因青年仙官與老仙伯皆著便服,瞧不出二人階品,但鬍子斑白的老仙伯見著板正的青年仙官倒是一個極恭敬的拜禮,道:“重霖仙君急召老朽,不知所為何事。”
他未曾想過躲開女君的儀仗,他隻是沿著河邊,設想那是她臨終時走過的一段長路,她平生最後的一段路。走過這段路時,她在想著甚麼?她仍恨著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