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未有落款，老管事卻曉得這是誰的字。闔府就阿蘭若常日愛寫個書法，但端莊用毫筆將字寫在紙上卻非她所愛，就好興之所至時，順手撿個東西題畫上幾筆，早前還中規中矩地在題字下頭落個款，厥後寫很多了，連落款也懶得題了。

紅衣少女方纔借力在石柱上，騰至半空放出精默算計的一箭，正中四角獸胸腹，極妙，且極準。她沉寂的眼中現出一絲飛揚之色，欲落地急退出陣。悲劇，卻就在這個時候產生了。

犬因獸乃一頭四角的上古遺獸，習性也對得起它猙獰的長相，就一個猛字。阿蘭若祭出戩時弓，飛身入石陣。犬因獸被息澤餓了幾天，聞到人味很衝動，固然身上力量被餓得不大足，爪子卻比常日更利，身形也比常日更活，為了一口食幾近豁出老命，怪可貴。

忠義的老管事看在眼中，默在心中，趁著阿蘭若表情好的一日，將縫著的嘴翻開一個縫兒，狀若偶然地把此事漏了出來。

有一回還憂心忡忡地在話尾添了一句，他看出來沉曄雖不好靠近，卻情願高看這位文先生一眼，再讓這位先生出入孟春院中，是否不大穩妥了。

但這已經夠可貴了。

而後文先生常出入孟春院中。

阿蘭若愣了一愣，笑道：“有文恬在免得我倆途中打起來，也好。”

他仍那麼看著她，等著她將手收歸去：“你說呢？”照理說該含著怒意，語聲中卻並無怒意。

阿蘭若輕聲問：“沉曄，你是不是喜好上我了？”

息澤拈了塊糕入口：“不為這個為甚麼？”抬手一劃，所向處霧霾漸開，呈出一片石林。林中怪石疊嶂，上頭籠著圈紫光，模糊傳出異獸的吼怒。約莫感覺這個聲兒挺賞心好看，聽了好一會兒才道：“這頭犬因為禍多年，花了我好些力量才捕到，統統異獸中，身形最活的是它，且冇有痛覺，最合你練弓。若你能射中犬因，梵音穀中便冇有射不到的東西。”

兩今後，歧南後山梧桐照日影，清風送竹濤。

阿蘭若捂著額頭上流血的傷口恍惚地看著他，像是冇搞清他如何會俄然呈現。此等危急時候，豈容有甚麼彆的思慮。沉曄一把抱住阿蘭若，一隻手將她受傷的頭按在胸口護住，玄色的羽翼緊緊覆住二人，在犬因掙紮著穿過比來的怪石前，擦身滾過那道虧弱的結界小縫。待他們滾出陣外，息澤已將結界再做了一次加固，目光落在沉曄身上，讚美道：“幾年不見，你臨戰倒是更加沉著了。”又道，“小時候就愛冷著一張臉不睬人，大瞭如何一點兒長進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