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澤雖辭了神官之職,歧南神宮的根枝頭緒倒是幾百年累在那邊,比之沉曄,他這個前代神官實在更有聲望,上君還是非常顧忌,天然要保全他的情感。
卻不料息澤神君是個香餑餑,不但嫦棣一人惦記,連君後都有一聲問候。風台上合座濟濟,收場舞畢,君後的聲音不高不低傳過來,朝著鳳九:“幾日未曾見著息澤,照理說他本日也該返來了,如何宴上也不來露一露臉?”
這篇話擺明是表示息澤神君同阿蘭若反麵,情麵上還不及他對橘諾嫦棣兩姊妹。這類爭風妒忌之事,檯麵底下唱一唱還算個風騷逸聞,大剌剌擺到檯麵上來,卻委實算不得都雅。但要說嫦棣單單為了氣本身一氣說這個話……她的智商也不能低到這個地步。
疇前些許事情能瞞住東華,因他體貼則亂,此時鳳九的身份明白於東華跟前,他天然曉得不能再瞞,天然要答一個是。
東華帝君,蘇陌葉小時候曾去拜見過一回,也不過是那麼一回。凡人活在塵凡俗世中,神仙活在三清幻景裡,當時他感覺,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卻像是既浮於塵凡俗世外又浮於三清幻景外,目光中的冷酷,是真正視六合萬物皆為空無。
他當年想著,或許這就是曾經六合共主的氣度。
鳳九茫然,聽這個話,像是這幾日見不著息澤乃是因他不在船上去了某處,她連他甚麼時候走的都不曉得,遑論他甚麼時候返來,一時不曉得編個甚麼,隻得含混順著君後的話道:“恐路上有個甚麼擔擱誤了時候也是常有的事,勞母妃顧慮,實在惶恐。”
不過,直到開宴,對樂律很有一些心得的息澤神君都不見蹤跡,徒留嫦棣板臉抱琴坐在琴台上快坐成一塊試琴石,令鳳九有些幸災樂禍,亦有些憐憫。
01.
青山群隱,河風渺渺。息澤神君手裡頭搭著一條披風,見得出有趕路的風塵仆仆,臉上卻無涓滴孔殷,一派淡定,一派安閒,風台上站穩,淡淡與上君、君後見了個禮,不緊不慢到鳳九的身邊,將一個湯盅放到案上,手中的披風兜頭罩下來:“河風大,出來時也不曉得披件衣裳?”
君後驚詫瞧了嫦棣一眼,鳳九亦有些驚詫,隔空卻傳來蘇陌葉的入耳密音:“息澤他上船後就冇見過那姊妹二人,莫聽她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