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波瀾澎湃,終漫太高山漫過深穀,化作一泓涓涓的細流,淡定且安閒地從夜華手中接過扇子,邊看扇麵上新題的字邊漫不經心狀道:“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書房外並冇人守著,我敲了拍門,也冇個迴應,悄悄一推,門卻開了。外間仍冇人,蠟燭卻燒得很烈,映得燭影幢幢。
如此,跪在右廂這個眼睛和臉生得很不登對的,便是被我那不肖徒元貞調戲得逞要吊頸他殺的,成果他殺也得逞的夜華的側妃素錦了。
夜華寫得一首好字,扇麵上九個小楷分兩行排下來,寫的是“把酒祝東風,且共安閒”。方纔攤開扇子時我尚且有些戰戰兢兢,恐怕他題些“客歲本日此門中,人麵桃花呼應紅”之類的酸詩令我傷情。因我固然年齡已高,但年青時過分敏感纖細,到現在看一些纏綿詩文便極易被震驚情懷,平白傷感。
那仙娥嘴唇顫抖了幾番,半晌,抖出一個名字來,我清楚聽得,又叫的是糰子那跳了誅仙台的親孃。
糰子忒不堪酒力。
好歹在青丘也共住過兩三月,夜華一些餬口習性我尚算得瞭然。猶記得以往這個時候常被他拉去下棋。既有這麼一條前科立在麵前,我在心中擺佈估摸了一趟,感覺他見今應是仍在書房。又想起那扇子徹夜還能幫我驅一驅蚊蟲,便也冇回一攬芳華的院子,直向他書房殺去。
那雙眼熟得甚美,我長到十四萬歲上,竟從冇見過哪位女子的眼熟得如許美。再看她那一張臉,長得也要比本日我見的大多仙娥經看些。可被這雙流光燦爛的眼睛一襯,卻索然有趣了。
眼下夜華題在這扇子上的九個字,很令我對勁。
呃,既是他叫的我出來,那我出來倒也算不得冒昧。我本來就有些獵奇那低咽的小仙娥長得甚麼模樣,得了夜華這一聲,便立即抖擻起精力,興趣勃勃地一掀簾子邁了出來。
我穩了穩心神,感覺夜華雖冷酷沉穩些,到底血氣方剛,本日我遇見的這天上的一眾仙娥又都生得不錯,他夜裡對著一案的古板公文,定然非常沉悶,恍一昂首,見著一名端倪似畫的小仙娥在一旁紅袖添香……
簾子背後的燭火跳了幾跳,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夜華緩緩道:“那扇子我已經題好字了,你出去拿罷。”
右腳將將往門檻跨了半步,卻聽得夜華輕柔一聲:“淺淺,你這一來一去的,到底要做甚?”
底下的一雙仙娥,兩雙眼睛頓時直了。那直愣愣的四道目光定定留在我一張老臉上,甚欠涵養,甚欠端方,瞧得我不大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