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安人站得雖遠,那低喃的猶似玉石擊磬的聲音倒是頭一遭聽到,不由愕愣了半晌,心想此人與父輩同朝,聲音竟是這般年青,清澈得與及冠讀書郎普通無二。
張良抿了抿唇,冇有回話的籌算。
“不必了。”
震天撼地的鐵蹄聲聲由遠及近,驚慌了整片沉寂的山林。
垂釣者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縣尉畏畏縮縮地退到他的身後,陰寒的池風夾麵拂來,才感覺盜汗盈額,好不狼狽,忙以袖拭汗。
張良見他又拔出佩刀,已瞭然他的企圖,卻並不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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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安人斂去眼內的癡迷,反手將佩刀拔出,架於脖前,語氣悲壯,宛似赴死懦夫:“未將前來之時已在殿前立下軍令狀,若然請不動先生,我等也無顏返回關中了。”鋥亮的刀鋒堪堪在脖間劃出一道細痕,排泄一行精密的血珠兒。
“那墳是誰的?”樊安人吃了一驚,他模糊從父親的口中探知留侯張良歸隱山林不過乎崇信黃老之學,靜居行氣,隻道他喜好尋仙問道,淨神養心,以摒棄人間煩雜,今聞此言,彷彿為一逝之人斷絕凡塵諸事。
韓信乃絕代梟雄,樊安人早已是敬佩萬分,他父親亦曾提過淮陰侯韓信遭皇家囚禁期間與張良一同清算曆代的兵法,他倆公事不久,友情竟是如此之深厚,張良竟會為他退隱江湖,心頭頓時被甚麼東西抓撓了一下,說不出的奇特。
他這一跪,餘下的十幾名隨將亦齊刷刷地屈膝膜拜,大有不該承便不起家的架式。那名好不輕易爬上垂柳堤岸的縣尉見狀,慌手慌腳地疲勞於地,唯恐招惹不需求的費事。
“樊將軍莫再多費唇舌,他在這兒,子房是不會分開的。”張良斂眉擺手,臉上儘是黯然之色。
即便是父親暮年跟從漢王浴血交戰,輔斬有功,而後又與之結為連襟,位高爵顯,莽直的本性還不是收斂了很多,整天誠惶誠恐,經常叮嚀自家幾兄弟謹慎少言,唯恐哪天冒犯了漢王,大禍臨門。
“局勢告急,請先生務必隨未將回關中一趟。”惶急之下,樊安人也不再去糾結鬨心的稱呼了,幾欲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樊安人忍著疼將內衫呈上,咬牙笑道:“先生不嫌棄,便以血為墨,以衣做紙,把奇策寫在上麵吧。”
樊安人是性急之人,哪有閒工夫等縣尉折返個來回取筆墨?逕自解開衣甲,脫了深色外衫,褪下內衫,□□上身,其間有幾道癒合了的傷疤像迴旋著的呲牙毒蛇,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