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一聲鬼哭狼嚎般的吼怒從董府中傳來,叫聲充滿無儘的悲忿和苦楚,令人聞之而色變,連從董府上空飛過的飛鳥都驚得展翅急飛。
普明禪師將鐵牌一捏,啪的一聲,鐵牌裂為兩塊,又道:“既為宮中之物,必當是精鐵製成,為何會如此輕易脆裂?既是奧妙行事,必當謹慎,即便不慎掉下腰牌,也應隻是一塊,為何會有四塊不慎掉落,彷彿恐怕董將軍不知為何人所為;若不是奧妙行事,又何必挑選在關外動手,直接以董將軍背叛之名斬之便可,何必多此一舉?凡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陛下固然與董將軍分歧,但並非血海深仇,這‘因’在那邊?”
說完捋其褲腳,暴露小腿,燈光下鮮明有一個銅錢大小的傷疤。
董卓跪坐在靈前,低頭望著地上入迷。
李儒被問得張口結舌,呆了一會才嘲笑道:“小昏君行事匪夷所思,你問我,我問誰去?”
李儒哼了一聲,扔過來一塊鐵牌。
董卓又對四位老衲一揖道:“還請四位大師做法唸佛超度我族亡靈。”
內裡一人,端坐在那張天下隻要三張的太師椅上,抱著一把寶刀,麵龐板滯,眼神狼藉,滿臉亂蓬蓬的髯毛,一頭長髮狼藉的披在肩膀上,幾天之間大半青絲變成白髮,上麵打了很多結。肥碩的身軀看起來卻比三天前瘦了很多,一件被扯破的僧袍彷彿俄然變廣大了很多。
普明禪師搖了點頭道:“阿彌陀佛,佛曰:凡統統相,皆為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施主看到的這塊鐵牌是飛龍衛的腰牌,老衲看到的卻隻是一塊鐵牌。鐵牌可刻飛龍,也可刻白虎,可刻‘飛龍衛’三字,也可刻上施主的名字,如何便知這就是飛龍衛的腰牌?”
普明禪師點頭道:“將軍看到的是傷疤,老衲看到的倒是寬恕,對本身的寬恕。老衲昔年曾被毒蛇所咬,幾乎丟了性命,但是老衲卻放棄斬殺毒蛇的機遇任其拜彆。將軍曉得這是為何?此蛇咬傷了老衲,老衲恨它;但老衲踩疼了它,它也恨老衲,當咬老衲。老衲與蛇因恨而樹敵,但老衲是人,該當早它放下仇怨,放它拜彆。袁紹刺殺將軍一家,將軍恨袁紹;將軍斬袁紹叔、弟一家,袁紹莫非就不該恨將軍?若將軍再找袁紹複仇,袁紹或其親朋又來尋仇,如此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此將軍乃至將軍的先人、親朋,都將捲入仇殺,世世代代不得停歇,罪惡何其之大。將軍念得一年佛,便保得兩位孫兒離開血光之災,不若放下屠刀,持續修行,則保得兩位孫兒一世安然,豈不是大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