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已有取川之心。“璋曰:似此如之何如?“鬆曰:鬆有一謀,使張魯、曹操必不敢輕犯西川。“璋曰:何計?“鬆曰:荊州劉皇叔,與主公同宗,仁慈刻薄,有父老風。赤壁鏖兵以後,操聞之而膽裂,何況張魯乎?“主公何不遣使結好,使為外援,能夠拒曹操、張魯矣。”璋曰:“吾亦有此心久矣。誰可為使?”鬆曰:“不法正、孟達,不成往也。”
璋謂眾官曰:“好笑黃權、王累等輩,不知宗兄之心,妄相猜忌。吾本日見之,真仁義之人也。吾得他為外援,又何慮曹操、張魯耶?非張鬆則失之矣。”乃脫所穿綠袍,並黃金五百兩,令人往成都賜與張鬆。時部下將佐劉璝、泠苞、張任、鄧賢等一班文武官曰:“主公且休歡樂。劉備柔中有剛,其心未可測,還宜防之。”璋笑曰:“汝等皆多慮。吾兄豈有貳心哉!”眾皆嗟歎而退。
龐統為智囊,馬步兵五萬,啟程西行。臨行時,忽廖化引一軍來降。玄德便教廖化幫手雲長以拒曹操。
卻說玄德歸到寨中。龐統入見曰:“主公本日席上見劉季玉動靜乎?”玄德吾:“季玉樸拙篤人也。”統曰:“季玉雖善,其臣劉璝、張任等皆有不平之色,其間休咎未可保也。
龐統亦再三相勸。恰是:人主幾番存刻薄,才臣一意進機謀。未知玄德心下如何,且看下文分化。
以統之計,莫若來日設席,請季玉赴席;於壁衣中埋伏刀斧手一百人,主公擲杯為號,就筵上殺之;一擁入成都,刀不出鞘,弓不上弦,可坐而定也。“玄德曰:季玉是吾同宗,誠懇待吾;更兼吾初到蜀中,恩信未立;若行此事,上天不容,下民亦怨。公此謀,雖霸者亦不為也。“統曰:此非統之謀,是法孝直得張鬆密書,言事不宜遲,隻在遲早當圖之。“言未已,法正入見,曰:“某等非為本身,乃順天命也。”玄德曰:“劉季玉與吾同宗,不忍取之。”正曰:“明公差矣。若不如此,張魯與蜀有殺母之仇,必來攻取。明公遠涉山川,奔走士馬,既到此地,進則有功,退則無益。若執猜疑之心,拖延日久,大為失計。且恐霸術一泄,反為彆人所算。不若乘此天與人歸之時,出其不料,早立基業,實為上策。”
法正離益州,徑取荊州,來見玄德。參拜已畢,呈上手劄。玄德拆封視之。書曰:“族弟劉璋,再拜致書於玄德宗兄將軍麾下:久伏電天,蜀道崎嶇,未及齎貢,甚切惶愧。璋聞吉惡相救,磨難相扶,朋友尚然,況宗族乎?今張魯在北,朝夕發兵,侵犯璋界,甚不自安。專人謹奉尺書,上乞鈞聽。倘念同宗之情,全手足之義,本日發兵剿除狂寇,永為唇齒,自有厚酬。書不儘言,耑候車騎。”玄德看畢大喜,設席相待法正。酒過數巡,玄德屏退擺佈,密謂正曰:“久仰孝直英名,張彆駕多談大德。今獲聽教,甚慰平生。”法正謝曰:“蜀中小吏,何足道哉!蓋聞馬逢伯樂而嘶,人遇知己而死。張彆駕昔日之言,將軍覆成心乎?”玄德曰:“備一身寄客,何嘗不傷感而感喟。嘗思鷦鷯尚存一枝,狡兔猶藏三窟,何況人乎?蜀中豐餘之地,非不欲取;奈劉季玉係備同宗,不忍相圖。“法正曰:益州天府之國,非治亂之主,不成居也,今劉季玉不能用賢,此業不久必屬彆人。本日自付與將軍,不成錯失。豈不聞逐兔先得之語乎?將軍欲取,某當效死。“玄德拱手謝曰:尚容商討。“當日席散,孔明親送法正歸館舍。玄德獨坐沉吟。龐統進曰:“事當決而不決者,愚人也。主公高超,何多疑耶?”玄德問曰:“以公之意,當複何如?”統曰:“荊州東有孫權,北有曹操,難以得誌。益州戶口百萬,土廣財產,可資大業。今幸張鬆、法正為渾家,此天賜也。何必疑哉?”玄德曰:“今與吾水火相敵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寬;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每與操相反,事乃可成。若以小利而失期義於天下,吾不忍也。”龐統笑曰:“主公之言,雖合天理,奈離亂之時,用兵爭強,固非一道;若拘執常理,寸步不成行矣,宜從權變。且兼弱攻昧、逆取順守,湯、武之道也。若事定以後,報之以義,封為大國,何負於信?本日不取,終被彆人取耳。主公幸熟思焉。”玄德乃恍然曰:“金石之言,當銘肺腑。”因而遂請孔明,同議起兵西行。孔明曰:“荊州重地,必須分兵守之。”玄德曰:“吾與龐士元、黃忠、魏延前去西川;智囊可與關雲長、張翼德、趙子龍守荊州。”孔明應允。因而孔明總守荊州;關公拒襄陽要路,當青泥隘口;張飛領四郡巡江,趙雲屯江陵,鎮公安。玄德令黃忠為前部,魏延為後軍,玄德自與劉封、關平在中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