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顒垂下了眼皮。他與荀攸從長安一起走來,已經見過很多人,聽了很多與南陽有關的事,曉得南陽客歲固然亂了半年,年底另有一場大戰,開春以後卻很安靜。雖說世家豪強們吃了苦頭,很多人舉家外逃,但孫策冇有再殺人,也不是統統的世家都流亡,有相稱一部分人挑選了和孫策合作,看起來遠景還不錯。
可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擔憂。時候拖得越久,對袁紹越倒黴。
“先平生生馳驅,為的是天下百姓,還是袁氏?”
“我固然冇有拜邯鄲先生為師,卻也常去書院聽講,偶然候得閒,還請他過來發言。”張仲景哈哈大笑,扶著何顒上了台,一手便搭在了他的脈門上。將何顒扶得入坐,他就鬆了手。“先生脈相浮而細碎,是體弱多慮而至,正該多與邯鄲先生多來往,聽他說些趣事解頤。”
何顒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仲景,你是不是拜邯鄲子叔為師了,這麼會談笑?我已是一把枯骨,那裡還擔得起天下這麼重的擔子。”
邯鄲淳是前輩,胡昭是後起之秀。
潁川有兩位對古筆墨有研討的學者,邯鄲淳以外,另有一名叫胡昭。
辛毗和荀攸麵麵相覷,哭笑不得。何顒做了一輩子名流,不管到那裡都是眾星捧月,冇想到明天被一群病人嫌棄了。
那些病人也很驚奇,紛繁轉頭看了過來。他們卻冇有護士們的憐憫和沉著,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夫氣不過,讓護士推了過來,還冇說話,先唾了何顒一口老痰。
何顒抬起眼皮,看向周瑜。周瑜是孫策最信賴的將領,他毫不會隨便說話,很能夠是代表孫策的意義。袁術已經死了,孫家父子無枝可依,朝廷又不肯承認他們,他們處境困難,自顧不暇,如果袁紹情願化兵戈為財寶,何嘗不是一件分身齊美的事。
“天下多事,我那裡另有表情聽他談笑。”
辛毗湊到何顒耳邊,低聲說道:“胡孔明在冀州時候很短,說是偶然為官,盟主也不得已,隻好讓他走了。隻是不曉得他為甚麼會在南陽,我也是剛曉得。”
如果說世家豪強是喜憂參半,那淺顯百姓卻受益很多,喪事一樁接著一樁。眼下的南陽或許算不得大治,卻也算不上大亂。如果不帶成見,何顒乃至應當為孫策下一個能吏的考語。遵循他如許管理下去,南陽很快就能規複繁華。
何顒不曉得是甚麼是護士,等他來到後院,看到幾十個頭戴紅色圓帽,身上穿戴白大褂,正在忙著照顧病人的婦女,氣得麵紅耳赤,痛罵張仲景亂來,有感冒化。張仲景也不焦急,那些護士悄悄地看著何顒,眼中冇有氣憤,也冇有害臊,隻要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