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頂匪爺見鐘簷俄然禁了音,大老粗的性子也感覺不對勁,想著是觸了人家的悲傷事,俄然,歪在稻草中的男人卻無聲氣的笑了,涼薄得好似夏季冰河裡的那一層薄冰,道,“冇有,光棍一條,又有甚麼好牽掛的。”
他的身後是不斷用鞭子麻痹鞭撻的獄卒,麵前是和他一樣揹著礦石向上攀爬的冷酷的人群,當時與他們十足無關的滅亡。
三十歲的鐘簷卻再也不會這麼想,絕望過一次,再也不想絕望第二次。
誰也不曉得是他是如何出去的,或者說曉得的人現在都已經被迷香迷倒,樊籠是出奇的溫馨,靜得實在是不普通。
北地的雪密密匝匝,以一種無可順從的姿勢囊括了這片荒漠,雪本質潔,但是又有誰能夠曉得這一片烏黑下安葬了多少了荒魂。
那墨客“蹭——”的轉過甚去,不理睬他,匪爺火騰的上來了,“孃的,還蹬鼻子上臉了,你看這牢裡,誰入獄的由頭不是相鐺鐺的,就你看,那邊蔫不拉幾的那傢夥,也是宰了太守老爺出去的,你看看你那點出息!”
鐘簷頓了頓,“申屠衍,這十一年來,你究竟是做甚麼謀生去了?”
“說得甚麼混話,我是來帶你走的。”申屠衍說著便伸手來撥他的衣衿,才觸到他的肌膚,就感覺不對,陰惻惻的,竟是死人的溫度。
鐘簷發覺出這一點時,申屠衍已經呈現在他的麵前。
“申屠衍,你究竟是甚麼人?”他一字一頓,輕描眉淡寫的一句話,竟然摻上了三分鴆毒。
禿頂匪爺卻起了興趣,一個勁的纏著鐘簷報告他是如何樣起了殺機,又是用哪把大斧劈開了那狗官的頭顱,說得跟金子還真,連鐘簷都要信賴犯結案的不是他,而是他口中的那位豪傑。
“你如何了?”申屠衍停下行動,不解的問。
跪在雪地裡的青年一向脊背挺直,啞忍不發,他很想不管不顧的“哇”的一聲慟哭出來,宣泄貳心中的悲傷和驚駭,但是他是哥哥,是一個女孩兒的脊梁,以是他不哭也不能哭。
——她叫的是“哥哥”,而不是表哥。
鐘簷陰沉著臉,勉強道,“還……好。”
當時的鐘簷站在城牆上望著一片皚皚白雪中觸目驚心的紅,聽著遠處不是傳來的豺狼的狼嚎聲,竟是啞然失音。
——給我血肉,授我靈魂,到最後,竟是連他們的屍都城不能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