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氣候晴爽。孃親命念奴和幾個小丫環將我們的冬衣暖被翻出來,細細在院裡晾曬了。因著已當選,進宮隻是遲早的事了。看著滿院花花綠綠的服飾衾被,想著,爹爹和孃親年事已大,膝下也隻要哥哥和我們姊妹四人,現在,我又要離了他們而去,不覺悲從中來,鬱鬱不能言語。
我心中掠過一絲疼痛,好好的姐妹竟變得這般生分起來。我哽著喉頭道:“二妹竟瞎扯,剛當選就做皇妃麼?隻怕今後連宮女都不如也未可知的。倒是我們姐妹竟要生分了,眼瞧著我就要離了你們而去,你也不想著和我說說梯己話麼?”
哥哥轉過臉,腐敗的光影裡,我瞧見了他一眼的憂思。我忙忙正色道:“哥哥如何了?有甚麼苦衷麼?”
念奴早已喜形於色,笑著道:“是了,府衙裡來人了,說是聖旨下來了,玄月初二是個黃道穀旦,當選蜜斯於辰時進宮。”
聽聞如是,我已慌神起來,兵戈凶惡萬分,又是北地極苦寒之地。爹爹和孃親膝下隻要哥哥一個男兒,如此,他們二老如何能放心坐守家中。
趙姨娘笑吟吟地看著我道:“彆急,彆急,咱孃兒倆也說說話罷,你不日就要進宮去,我自比不得你孃親,或許還可進宮去看你,今後要再見著你也總不能的。”
素兮是我同父異母的mm,本年也十四歲了。生得眉清目秀,柔婉嬌媚,已有五六分我的神韻。隻是常日裡,孃親與趙姨娘倒也調和,但她畢竟是庶出,是以,性子並不像我和若兮活潑不羈,反倒比我們多了一層內斂。
但是,人間的很多事就是如許的,不管你情願不肯意,該來的畢竟是要來的。我進宮的日子已然定下來,明日便是玄月初二了。聖旨上說,辰時進宮。潁川離廣安城畢竟路途甚遠,雖是馬車飛速,算算時候,我們寅時不到便要上路了。
近晚時分,哥哥參虎帳返來。哥哥薄致遠本年二十歲,是京師虎賁營中一名小卒。哥哥身材苗條,一臉豪氣。此時,他一身家常素色的麻質長衫,衣領繡著高雅的竹葉斑紋,頭上是一枚銀質髮簪,腰間繫著海水藍的玉帶。他正倚在庭前欄上瞧著那棵紫薇花樹,殷紅的紫薇花下,他身姿超脫,很有一翻風華少年,玉樹臨風之態。
哥哥掰過我的肩頭,抹著我的淚珠兒道:“你彆悲傷,現下該好好想想如何對爹爹和孃親說了這事。我是男人,雖說疆場凶惡,但我並不驚駭,好男兒誌在四方,守著父母溫情也是出息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