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簫從未瞧見過這般都雅的笑，呆了半晌，恍然倉促地避開了霍小玉的笑容，推了推霍小玉的雙肩，“請……請……霍女人自重。”

忘心師太下針的手遊移了一下，“你究竟查到了多少？”

雲晚簫咬牙道：“定王李侗。”

雲晚簫臉上笑意更濃，聲音卻冷得駭人，“仇敵還未死絕，我豈敢先死？”

忘心師太欣然一歎，從針囊中取出一支銀針，就著紅燭燒了燒，走近雲晚簫，對著她背上的穴位刺了下去，“傷敵一百，自損一千，值得麼？”

澡盆倒滿了熱水，拂影庵主持忘心師太揮手錶示小尼退下，斜眼瞪了一眼現在斜坐一邊的雲晚簫——她約莫四十高低，一身整齊的玄色緇衣，固然是青絲儘斬，但是那端倪還是清秀，眸中還帶著一絲與生俱來的溫婉之色。

雲飛雙目通紅，寂然轉過身來，衝著霍小玉道：“霍女人，我們回府！”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霍小玉不由輕顫了一下，往車廂中縮了縮，望著黯無星光的天幕，自嘲地勾唇一笑，“何年何月何日，方纔是我的春暖花開？”

雲晚簫冷著臉深吸了一口氣，她曉得，方纔之事確切也怪不得霍小玉，隻是這虧損的也並非霍小玉一人，說到底，她雲晚簫也算是被她輕浮了胸膛，這報歉之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諾！”雲飛頓時回聲，一扯韁繩，硬生生竄改了馬車的馳向，疾然將馬車趕往商州城西的拂影庵。

他這是……在尋死麼？

“將軍！末將覺得，該當速速召醫官來醫治將軍！”雲飛擔憂地抱拳開口。

起碼，他起意顧恤之時，會以暖裘相贈。

“慢著！”霍小玉掀簾乾脆地叱了一聲，就如許送她們歸去，卻半點不提酬謝之事，她豈不是白白跑了一趟商州？

心跳得狂烈，不曉得是因為心驚，還是因為心頭俄然多了一絲綺念？

夜雨稀少，伶仃飄落，落得無聲，也落得料峭。

霍小玉仰起了通紅的臉頰，即便她是風塵女子，除了與李益的阿誰惡夢，她向來未曾依偎過哪個男兒的胸膛，更何況徹夜竟然兩入雲晚簫的度量？

“已是風塵女子，另有甚麼可駭的？”霍小玉安閒地笑了笑，臉上的酒渦旋得醉人。

雲晚簫咬了咬牙，隻感覺麵前的庵堂已有些恍惚，邁步而行，不覺已是行動盤跚，每一步都走得令民氣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