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聯一開，便有很多公子扶額冥思，一時之間，門庭以外，鴉雀無聲。

“那些……那些都是夢麼？”肉痛之感還是，為何一個夢竟會如此實在？

“娘……”霍小玉隻感覺喉頭一陣血腥味湧上，掩口乾咳了兩聲，不由得淒聲笑道，“李郎薄倖，無情至此，可歎我平生命薄，未及白髮蒼蒼，便已是風燭殘身，再無生息。”略微一頓，霍小玉側臉不捨地看著母親，“我若夭亡，不幸娘你無人可依，今後孤苦伶仃……”

紫玉簪斜簪鬟髻之上，霍小玉身穿一襲烏黑色的雪蟬紗衣，就如許定定地站在李益麵前――她眼中有淚，卻笑得豔如桃花，即便神采蒼蒼，身形蕉萃，這一刻，她的笑在動聽心魄的同時，更多了一絲楚楚不幸。

“懦夫……”鄭淨持淚眼濛濛地瞧向了黃衫豪士，不明白他話的意義。

經心打扮過的鄭淨持一早便將香影小築的門扉敞開，號召兩名小婢每人手端五個木牒立在門前，對著門外慕名而來的少年公子笑道：“本日要做我家小玉的入幕之賓，還是老端方，前十個對上這副春聯者，持木牒入內。”

夜闌夢迴……夜闌夢迴……

說完，鄭淨持拍響了巴掌，便有一名小婢捧著本日的考題走到了鄭淨持身邊，將小玉親手所命之聯在眾位公子前展開。

鄭淨持紅著眼眶看著超脫不凡的李益，提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李公子，我家小玉待你一片至心，你怎可如此負心薄情？”

“我……”李益自知理虧，便隻好噤聲不語，斜眼看了看身邊不發一語的黃衫豪士，此人好生討厭，強帶他來這裡，不是用心讓他遭罪麼？

霍小玉驚魂不決地喃喃自語，抬手撫去了眼角未乾的淚痕，水靈靈的眸子蒙上了一抹悵惘之色。

“我薄命的孩兒，”鄭淨持發覺到霍小玉渾身冰冷，苦楚地一喚，“小玉，你如果悲傷累壞了身子，此後孃該如何是好啊？”

“小玉！小玉！我薄命的孩子！”鄭淨持慘呼了一聲，不斷搖擺懷中的女兒，可惜不管如何搖，她冰冷的身子隻要更加冰冷，那恨睜的雙眸還是不甘地睜著，再也不能合上。

故事，如是重頭――

“嗬嗬。”霍小玉收回一聲怵人的嘲笑，“我現在抱恨至斯，都是拜你所賜！隻怪我有眼無珠，錯愛了你這個偶然之人！”憤然伸指狠狠指向李益，“我死以後，自當化身厲鬼，讓你的妻妾，整天不得安寧！”

三月春盛，香影小築門扉重開，卻清淨如此，不複當年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