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過江,歇了六合縣。第二日起早走了幾十裡路,到了一個處所,叫作四號墩。鮑廷璽出來坐下,正待要水洗臉,隻見門口落下一乘肩輿來。肩輿裡走出一個老者來,頭戴方巾,身穿白紗直裰,腳下大紅綢鞋,一個通紅的酒糟鼻,一部明白髯毛,就如銀絲普通。那老者走進店門,店東人倉猝接了行李,說道:“韋四太爺來了!請內裡坐。”那韋四太爺走進堂屋,鮑廷璽立起家來見禮,那韋四太爺還了禮。鮑廷璽讓韋四太爺上麵坐,他坐鄙人麵,問道:“老太爺上姓是韋,不敢拜問貴處是那邊?”韋四太爺道:“賤姓韋,敝處滁州烏衣鎮。長兄貴姓貴處?今往那邊去的?”鮑廷璽道:“鄙人姓鮑,是南京人。今往天長杜狀元府裡去的,看杜少爺。”韋四太爺道:“是那一名?是慎卿,是少卿?”鮑廷璽道:“是少卿。”韋四太爺道:“他家兄弟雖有六七十個,隻要這兩小我招接四方來賓,其他的都閉了門在家,守著故鄉做舉業。我以是一見就問這兩小我,兩個都是大江南北馳名的。慎卿雖是雅人,我還嫌他帶著些女人氣。少卿是個豪傑。我也是到他家去的,和你長兄吃了飯一同走。”鮑廷璽道:“太爺和杜府是親戚?”韋四太爺道:“我同他家做贛州府太老爺自小同窗拜盟的,極相好的。”鮑廷璽聽了,更加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