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奶接著這個銀子,內心淒惶起來,說:“他恁大年紀,儘管在外頭,又冇個後代,怎生是好?我不如趁著這幾兩銀子,走到蕪湖去尋他返來,也是一場事!”主張已定,把這兩間破屋子鎖了,交與鄰居看管,本身帶了侄子,乘船一起來到蕪湖。找到浮橋口甘露庵,兩扇門掩著,推開出來,韋馱菩薩麵前香爐燭台都冇有了。又走出來,大殿上柄子倒的七橫八豎,天井裡一個老道人坐著縫衣裳,問著他。隻打手勢,本來又啞又聾。問他這內裡可有一個牛布衣,他特長指著前頭一間屋裡。牛奶奶帶著侄子複身走出來,見韋馱菩薩中間一間屋,又冇有門,走了出來,屋裡停著一具大棺材,麵前放著一張三隻腿的桌子,歪在半邊。棺材上頭的魂幡也不見了,隻剩了一根棍。棺材貼頭上有字,又被那屋上冇有瓦,雨淋下來,把筆跡都剝落了,隻要“大明”兩字,第三字隻得一橫。牛奶奶走到這裡,不覺心驚肉顫,那寒毛根根都豎起來。又走出來問那道人道:“牛布衣莫不是死了?”道人把手搖兩搖,指著門外。他侄子道:“他說姑爺未曾死,又到彆處去了。”牛奶奶又走到庵外,沿街細問,人都說不聞聲他死。一向問到吉利寺郭鐵筆店裡,郭鐵筆道:“他麼?現在到安東董老爺任上去了。”牛奶奶此番得實在信,立意往安東去尋。隻因這一番,有分教:
不知牛奶奶曾到安東去否,且聽下回分化。
到了安東,先住在黃客人家。黃客人替他買了一頂方巾,添了件把衣服,一雙靴,穿戴去拜董知縣。董知縣公然歡樂,當下留了酒飯,要留在衙門內裡住。牛浦道:“晚生有個親戚在貴治,還是住在他那邊便意些。”董知縣道:“這也罷了。先生住在令親家,遲早常出去逛逛,我好就教。”牛浦辭了出來。黃客人見他公然同老爺相與,非常恭敬。牛浦三日兩日進衙門去逛逛,藉著講詩為名,趁便撞兩處木鐘,弄起幾個錢來。黃家又把第四個女兒招他做個半子,在安東歡愉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