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文海樓,相互會著。瞥見刻的墨卷目次擺在桌上,上寫著“曆科墨卷持運”,上麵一行刻著“處州馬靜純上氏評比”。蘧公孫笑著向他說道:“就教先生,不知尊選上麵可好添上小弟一個名字,與先生同選,以附驥尾?”馬二先生正色道:“這個是有個事理的。站封麵亦非輕易之事。就是小弟,全虧幾十年考校的高,有些浮名,以是他們來請。莫非先生如許大名還站不得封麵?隻是你我兩個,隻可獨站,不成合站,此中有個原因。”蘧公孫道:“是何原因?”馬二先生道:“這事不過是名利二者。小弟一不肯本身壞了名,自認做趨利。倘使把你先生寫在第二名,那些世俗人就迷惑刻資出自先生,小弟豈不是個利徒了?若把先生寫在第一名,小弟這數十年浮名,豈不都是假的了?另有個背麵文章是如此算計,先生自想,也是如許算計。”說著,坊裡捧出先生的飯來,一碗爊青菜,兩個小菜碟。馬二先生道:“這冇菜的飯,不好留先生用,何如?”蘧公孫道:“這個何妨?但我曉得長兄先生也是吃不慣素飯的,我這裡帶的有銀子。”忙取出一塊來,叫店東人家的二漢買了一碗熟肉來。兩人同吃了,公孫彆去。
那晚在差人家,兩口兒商討,要把這箇舊枕箱拿出去賣幾十個錢來買飯吃。雙紅是個丫頭家,不知人事,向宦成說道:“這箱子是一名做大官的老爺的,想是值的銀子多,幾十個錢賣了,豈不成惜?”宦成問:“是蘧老爺的,是魯老爺的?”丫頭道:“都不是。說這官比蘧太爺的官大多著哩。我也是聞聲姑爺說,這是一名王太爺,就接蘧太爺南昌的任。厥後這位王太爺做了不知多大的官,就和寧王相與。寧王日夜要想殺天子,天子先把寧王殺了,又要殺這王太爺。王太爺走到浙江來,不知怎的,又說天子要他這個箱子,王太爺不敢帶在身邊走,恐怕搜出來,就交與姑爺。姑爺放在家裡閒著,借與我盛些花,不曉的我帶了出來。我想天子都想要的東西,不知是值多少錢!你不見箱子裡另有王太爺寫的字在上?”宦成道:“天子也一定是要他這個箱子,必有彆的原因。這箱子能值幾文!”
那差人一腳把門踢開,走出去罵道:“你這倒運鬼!放著如許大財不發。還在這裡受瘟罪!”宦成道:“老爺,我有甚麼財發?”差人道:“你這癡孩子,我要傳授了,便宜你的狠哩!老婆白白送你,還能夠發得幾百銀子財。你必要大大的請我,將來銀子同我平分,我才和你說。”宦成道:“隻要有銀子,平分是罷了,請是請不起的,除非明日賣了枕箱子請老爺。”差人道:“賣箱子還了得?就冇戲唱了!你冇有錢我乞貸給你。不但本日晚裡的酒錢,從明日起,要用同我籌議。我替你設法了來,總要更加還我。”又道:“我竟在內裡扣除,怕你拗到那邊去?”差人立即拿出二百文,買酒買肉,同宦成兩口兒吃,算是借與宦成的,記一筆賬在那邊。吃著,宦成問道:“老爹說我有甚麼財發?”差人道:“本日且吃酒,明日再說。”當夜猜三劃五,吃了半夜,把二百文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