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濃,相府前院中來賓尚未散儘,仍熱熱烈鬨地吃酒道賀,瞧著比娶媳婦的正主還要歡暢。韓蟄喝了很多,藉著酒意躲出來,站在風口裡,雙臂微張,任由身上豐富的喜袍被穿堂風吹得鼓盪飄蕩。
幸虧他修過調氣理息的工夫,吐納兩回,垂垂心平氣和,抬頭躺著安穩入眠。
“不,不消。”令容這回是真驚駭,聲兒都結巴了,“我叫宋姑。”
令容鬆了口氣,自去梳洗,待打扮劃一後稍坐了半晌,就見昨日端飯的仆婦走了出去。這位姓薑,疇前就是這銀光院的管事,因行事周正,進退得宜,跟了韓蟄這些年,式微過半句責備,格外得丫環們恭敬。
笑容嬌俏,語聲柔嫩,將內心的不痛快沖淡些許。
韓蟄也冇戳破,自起家去穿了衣裳,走出浴房時,令容早已將衣裳穿得劃一,滿頭青絲鬆鬆籠在肩頭,婷婷而立。
令容不及他腿長,韓蟄又走得忽快忽慢,隻好亦步亦趨地跟著。待走到韓老夫人所住的慶遠堂時,寒冬臘月的,鼻尖竟自冒出層細細的汗。
屋內炭火燒得旺,熱氣劈麵而來。
她的臉上確切有恭敬之意,嫩紅的唇瓣微抿,眼眸低垂,神態如同畏敬。但是她的手卻天然地縮著,雙肩款款伸展,因鳳冠卸去,如玉的脖頸暴露來,不見太多畏縮之態。
特彆現在他沉默瞧著她,神情不辨喜怒。
在錦衣司待了兩年,那些阿諛恭賀是虛情還是真意,他一眼就能看破。
到第四杯時,韓蟄終究開口,“想喝到明天?”
浴房中水聲傳來,令容心中大亂。
令容內心又咚咚咚地跳了起來。
本來她還是會驚駭,嚴峻忐忑地縮在被中,像是怕被他吃了。
因本日送飯的仆婦非常和藹,令容特地叫宋姑幫著問過,得知韓蟄平常在銀光院和書房兩處起居,身邊冇留丫環,隻要兩位慣用的仆婦服侍。那兩位仆婦始終冇露麵,令容猜得她們是在書房那邊候命,必是韓蟄感覺她年幼,且這樁婚事又是田保作怪促進,事涉朝堂爭鬥,貳內心一定甘心,故不籌算同房,要去書房歇著。
……
“不消。”韓蟄擱下茶杯書卷,自鑽入外側被中,“睡吧。”
她當然不美意義當著韓蟄的麵換衣,躲到浴房裡脫下累墜的嫁衣,故意要跟宋姑討主張,又怕韓蟄耳聰聞聲了不好,隻好憋著,冷靜思忖稍後如何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