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親熱的把孫紹宗拉到桌前,向賈雨村舉薦道:“大兄,這便是孫家二郎,他們家和榮國府也是幾輩人的老友情了。”
酒桌上的話題倒有大半是他挑頭,時而妙語連珠、時而葷而不穢,卻又到處給賈璉留下顯擺的餘地,順勢將一頂頂高帽戴在賈璉頭上,恰好言辭間還不見多少恭維阿諛、伏低做小之態,其分寸拿捏之老道,實在是令人歎服。
因而他隻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便獨自朝著客堂走去。
孫紹宗算是曉得甚麼叫‘狗眼看人低’了,又揣摩著這些小廝平時怕也冇少編排孫家,對其天然便少了幾分靠近。
是以賈雨村不由也生出了三分妒忌七分愛才之心,故而有此一說。
話音未落,孫紹宗已然趕到了門前,就見堂上一中年文士雙掌合十,麵上半驚半喜又透著幾分惶惑,好似那方纔解了**之恨,卻又唯恐佛祖見怪的小沙彌。
孫紹宗回想這些日子見過的官吏,彷彿隻要那茜香國宰相阮福忠堪與對抗――好笑賈家的豪奴,竟將如許的人物視何為麼‘敗落戶’!
卻說孫紹宗在馮薪的攙扶下走出十幾步遠,下認識的轉頭望去,不想卻正與賈雨村的視野對了個正著,四隻眼睛裡精芒爍爍,滿滿的都是切磋之色,卻哪有甚麼醉意可言?
“哈哈……”
孫紹宗聞言一笑,正待開口分辯,中間賈璉卻已經大搖其頭:“雨村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就憑二郎這一身技藝,不在軍伍當中發揮拳腳豈不成惜!你當誰都和你一樣,樂意在那案牘上消磨光陰?”
此時宴上三人,賈雨村當然掌控了主動,哄的賈璉如牽線木偶普通,隨他言辭起舞。
到了官署西北方的客房,因兩人並不在同一個院子,這才互道晚安,各自讓人攙扶著,跌跌撞撞向自家住處行去。
更兼這賈雨村對宦海、民生、弊端的觀點,也都有些獨到之處,可見他不但僅隻長於寒暄,胸中亦有一番丘壑。
一起之上兩人並肩相攜而行,風言醉語的也不知都說了些甚麼。
二人不由都是一愣,隨即又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卻本來孫紹宗批評賈雨村之時,賈雨村又何嘗不是在稱量孫紹宗?
可就是這等讓天下官吏羨慕的美事,在賈府豪奴看來,卻還是七分不屑三分妒忌,口口聲聲將個四品堂官說成了敗落戶,就好似冇有榮國府這一幫親朋故舊汲引,那賈雨村便狗屎不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