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後淡淡道:“你來做甚麼?我不想見你,削髮人斬斷塵緣,施主請回吧!”
惠後身形呆滯不動,楚旼抽泣道:“從兒子懂事起,每一日都在無停止的習字認書,又不準對外透露才乾,日日寫字到深夜,卻還是要叫兒子比楚昀那蠢材還要笨,每一天都叫兒子記著父仇難忘,複辟大位,凡是背不出一篇文章,便要餓肚子,打手板,跪在父皇靈牌前罰抄字,明顯恨毒了皇叔父,恰好又要叫兒子奉迎他,明麵上整日給兒子送吃的玩的,實際上凡是多吃點好吃的,便要餓一餐,凡是有喜好的貓兒狗兒鳥兒玩物,定要當著兒子的麵弄死弄壞,到大一些了,凡是和哪個宮女內侍略靠近些,母親就要將那宮女內侍打死,兒子這一輩子每天都在演戲,每一天都被識穿我真臉孔的惡夢驚醒,演到最後,兒子也不曉得兒子究竟應當是甚麼模樣了!母親隻記得你的複仇大計,記得父皇深仇大恨,卻冇想過更心疼兒子一分嗎?”
楚旼臉上僵了僵,低聲道:“孩兒不日將發往鳳陽圈禁,此生大抵再難見母親一麵,本日特來拜彆。”
雙林點了點頭,還是叮嚀儘快上車回城。幸虧一起冇出岔子,到底平安然安又將楚旼押回了宗人府,看著他神態安靜,並無異狀,又叮嚀了一番賣力看管的人,纔回宮交差。
楚旼聽他話尾終究忍不住帶了一絲怨懟,眼角堆上了笑意:“是他給公公添了費事?公公如果受了委曲,鄙人替他和您賠不是了,他在宮裡,從小就冇甚麼人和他靠近,不太會和人相處,公公千萬莫要和計算。”
雙林看楚旼跪了好久,起了身,將身側汗巾解下,遞給楚旼,歎了口氣道:“殿下……請回吧。”
楚旼閉了眼睛,也不閃避,眼淚卻滾滾而下,惠後看他這般,更加討厭:“也不知你父皇如何生出你這麼冇血性的兒子,父仇不報,母命不尊,屈身人下,苟活於世,連你生母和你親姐姐都置之不顧!白白捐軀多少跟著你的人的性命,我如果你,早一頭撞死了!如何有此臉孔苟活於這世上!”
惠後厲聲道:“你父皇被奸人教唆禦駕親征,又在蠻夷之地吃了多少苦,好不輕易返來,卻又被奸人所害,我含垢忍辱這些年,寄但願於你,你身負此血海深仇,不思臥薪藏膽,昂揚圖強,卻尚且還想著納福安樂,苟活平生,我都替你難為情!你竟然還美意義說這些!今後今後,你隻當我死了罷!我冇你這麼冇出息的兒子!你我母子之情,早在你出首那一日,已絕了!”說完惠後已疾步往裡走了去,隻剩下楚旼跪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