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還是避不過啊,”李蘭的目光沉寂而清澈。固然邇來病鬱甚多,眼眶四周已是光彩略淡,倦意深切,但眸中眼波仍然餘留風雅神采,輕聲道:“也罷……既然朋友路窄,那見一麵又何妨。”
“冇甚麼,”李蘭神采凝然不動,一頭烏髮被風吹起,有幾絲零散地覆在慘白的臉頰上,“玩耍山川時遇一舊友,請我入京散心養病的。我看徐公子風塵仆仆,想來是去往國子監報備的吧?若隻是酬酢的話,李某就不便擔擱此等要事了。”
固然不熟諳來者是誰,但與那朱紫有舊,那必然不是販子之徒,幾名兵將極其見機,陪笑了一聲,便前去通報下屬。
雖說他也隻是小頭子,但縣官不如現管,見他俄然發怒,又見當班的幾十名官兵很快圍過來大半,礙於前車之鑒,大師驚奇之下也冇敢違逆,乖乖閉了嘴散開。反而徐治悄悄給幾名兵將手中塞了一大錠銀子,低聲道:“車裡的人與我有舊,請行個便利。”
轉眼之間,隻見簇擁而來的右督衛兵將便將徐治綁個緊實,徐治扭動著身子,語聲寒冽:“我是登第士子,有功名在身,你們憑甚麼抓我!”
話音未落,那名右督衛校尉大步向這裡而來,額前陰雲沉沉,眸色如雪,如刀刃般直逼徐治的眉睫,喝令道:“此人窩藏軍弩,觸及律法,將此人給我拿下!”
“金陵一彆,本覺得你我二人相聚之日遙遙無期,實在想煞徐某,但是未曾想在這偌大的長安再遇。”在暖和笑容和謙恭辭起的兩重搭配下,徐治很完美地表示出了士子風采,“可見人之境遇,當真妙不成言。”
上了馬車,從永樂門出去,避過那些喧嘩的街麵後,是一條斜斜的紅牆磚道,連接著一個既獨立,又與宮城渾然一體的精美府第。
徐治眉睫狂跳,霍然轉頭,盯著神采煞是嚴厲,麵無笑紋的李蘭,但不知如何的,卻仿若看到了那掩不住地幸災樂禍的對勁之情來,當下冷聲道:“這便是李兄所言之法?”
“李兄冷傲才才,何人未曾顧慮,遑論徐或人呢。”徐治的視野投注在了那輛青蓬馬車上,微微怔仲,不由訝異隧道:“莫怪我冒昧,李兄這是……?”
但是她可不是一個長在深宮幽閨的淺顯貴女,而是以一介女流之身,執掌左督衛三萬禁軍的奇才統領。巫蠱之禍發作後天下震驚。現在皇城門治衛皆由右督衛賣力,上承皇命而羈繫出入城門的人流。在右督衛批示使治下,軍容本來就不錯,巫蠱之禍後,朝綱靖平,更加無人敢怠慢,故而愈發整肅,平素不管是白衣百姓也好,朝中權貴也罷,俱是一視同仁,依製盤問馬車與其行囊後,方可放行。但是現在右督衛兵將卻有違通例,未經一番盤問,便任由那輛青蓬雙轅的馬車遙遙行進永樂門,令人不由啞然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