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氣候已漸為酷熱,特彆午後蟬噪,更是令民氣煩。天子也避暑,平常理政治事已由太和殿移至未央宮,那邊樹木碧綠,三麵流水,是整座宮闈最幽涼的地點,但正因為樹木密植,夏蟬也特彆多,小寺人們日日繁忙,尚且粘之不儘。
天子年青時就寢極好,沾枕可著,步入知命之年後則完整反了過來,隻要有些微聲響,便能將他驚醒,惹出一陣暴怒。彷彿,白叟有起床氣。是以隻要午膳過後,陪侍在聖駕周邊的統統人便會立時精力嚴峻起來。
文遠侯臉沉了下來,皺眉道:“這般魯莽,成何體統!快說,我兒如何了?說清楚!”
天子感覺彷彿滿身的血都湧到了頭上似的,腦門發燙,四肢冰冷,氣得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內侍倉猝疇昔拍背揉胸,好一陣子才緩過來,還是周身顫栗。不過令他這般生怒並非陸丘的死,而是文遠侯的通天手腕。
這一番動靜不小,諸人不免相互喁喁私語起來。管家驚覺撲爬出來看時,隻瞥見侯爺杏紅的衣袍一角消逝在水軒外,再回眸看看柱上刀痕,頓覺汗出如漿,頭上嗡嗡作響,滿身的骨頭如同一下被抽走了普通,整小我癱軟在地。
“滾蛋,本侯管不了那麼多!”文遠侯急怒罵道,回擊揮刀用力一劈,在畫廊前硃紅圓柱中劈出一道深痕,隨後狠狠踢了管事一腳,大踏步回身走了。
但是隨掉隊入未央宮中的文遠侯的模樣,卻令天子嚇了一跳,不免吃驚於這位一品軍侯可貴一見的狼狽。天子眉睫微挑,微微沉吟後,方腔調清和地問道:“陸卿,本日不是你的壽辰麼?如此良時,何故這般疲勞啊?”
早朝過後,天子因理南境政務而神思略加倦怠,用膳時未央宮外蟬聲複起,頓時眉生怒意。小寺人們嚇得魂不附體,手忙腳亂地拿著粘杆四周打蟬,打到午膳用罷,仍然偶有弱弱的蟬鳴。文遠侯進宮的時候,他好不輕易埋頭沉神,欲想睡去,天然不想見任何朝臣皇子,厥後傳聞文遠侯是特地來訴冤的,心中有些猜疑,方按捺住怒意傳諭見召。
侍立在旁的管家擔憂地走近些,伸手想要攙他,卻被猛力推開,幾近跌坐於地。文遠侯底子看也不看他,幾步衝下石階,從府中親衛腰間拔出一柄長刀,回身向府門衝去,彷彿一副去神機營問罪的怒容。管家嚇得臉發白,膝行幾步抱住了侯爺的大腿,小小聲地哭喊著道:“侯爺三思!左督衛無陛下明旨不成無端擅闖呀……侯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