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步芳臉更紅得像蝦子,否定不得,又承認不得,隻把畫卷謹慎解了:
“按著旨意,都充了公。”
那些園子,精美豪奢,他怎能不知世人的心機,當初的籌算是讓富商競價買下,錢充國庫,江左雖富庶,富庶的是哪些人他卻最清楚。而來日方長,國庫空虛,他不能任由下去,就像這場暴雨,竟就讓他完整部會冇錢的弊端。
“琬寧,”他不由喚她乳名,考慮著說話,“來日方長……”話到一半,琬寧忽輕聲打斷他的話:“至公子,我懂您的意義,謝您替我想的長遠。”
琬寧心頭一酸,不知他現在又作此等溫存語為何,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刻毒之意,還是其他,便悄悄掙開手,低首朝前去了。
燭光映墨,濃不成化,麵前人倒有幾分不實在,成去非垂下眼眸淺淺一笑,恍惚得很:“公主有事?”
“你讀賢人之書, 天然曉得孔子所雲‘好德如好色’, 孟子言‘食色, 性也’,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賢賢易色,乃人之賦性,賢人言情言理,《關雎》裡頭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展轉反側’,反之亦然,這是賢人決不欺人處,你卻要說不敢作非分之想,莫非真不是‘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成去非一時竟又無話可說,太尉自摔折了腿,身材一日不如一日,可否熬獲得夏季都還是未知數。前幾日去看望,太尉果然是胡塗了很多,彷彿一盞將近耗儘的油燈,幾個月前那還算結實的白叟,轉眼已作苟延殘喘。
不覺間,成去非已放開她手,“發乎情,是不能不喜,止乎禮,即如現在,你我對坐,不及亂言,才合賢人之道,不過,女人既不是中意於我,也好。”說著迎上她緩緩抬起的臉,微微蹙了一下眉:
“我本無貪婪之念,可公子您卻有碎玉之刑啊!”
“卑職和砍木的下人閒談時,偶然得知,這些材木要送聽雪園,那邊頭的燕子樓,要重修。”步芳這才說得順暢起來。
暮年他在會稽,江左大族們尤喜會稽的秀美,莊園財產遍及其間。他母族沈氏的園子更是數不堪數,為會稽之首。時至現在,他仍記得那處建在翠隱峰半腰的山莊,雲霧環繞,彷彿瑤池。
而現在景象,竟彷彿件件都能和江左扯上乾係了。之前那大將軍在時,如何冇這感到呢?步芳謹慎開了口:
“步芳,這位女人確是我府上的人,隻是,”成去非頓了頓,“男女之事,兩情相悅總最好,你且先等一等,待問過那女人的意義,再給你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