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過尚且柔嫩的屍身，殺伐聲四起，熱血很快在乾冷的氛圍中冷卻固結。虞歸塵手持的便是當初太傅所贈長劍，果然有摧枯拉朽之效，他清楚地聽到利刃刺進血肉的聲音，麵前血花翻飛，如同潑墨，滿天下隻剩下殷殷赤色……

而官道看起來溫馨得很。

很快，殛斃聲向四下散開，地上仍有殘雪未化，馬蹄從殘肢爛骸和各處橫流的汙血中趟疇昔，收回幽靈般的淒厲哀鳴。滾熱的液體自手背處傾瀉而下，成去非再一次嗅到實在且熟諳的血腥，手臂揚落刹時，血花四濺，噴了他滿身，眉骨處有血跡滴落，他還是看清了司馬門緩緩而開，路昱的身影終究呈現在濃稠的視野以內！

步隊見遠，章世完整虛軟，心底兀自煎熬，寂然看了看四下，對上那些谘詢惑然的目光，他不由濕了眼眶……

待大印落下，太後才問：“天子在外，如何是好？”麵上終有了不安的起伏，成去非卻避重就輕：“大將軍有負先帝之托，奸邪亂國，其罪可誅，臣自有奏天子之表，除奸臣之計，太後無需擔憂。”

太後死力忍著心底的惶恐，並不去當作去非，仍保持著跪姿雙手合十盯著麵前一片空無。

“請至公子清算儀容。”趙器的聲音如昔，恭恭敬敬遞上帕子。

“臣成去非懇請太後懿旨，”成去非頓了頓，“一請太後召百官入宮，二請太後準司徒太仆等人領大將軍府。”太後被這安穩如水的語氣壓得透不過氣，沉默半晌，遂朝黃裳悄悄點頭表示。

劉氏並無多少氣憤，隻是淡然看著他，安靜得出奇。章世被這目光看得慚愧，正欲再次躍上牆頭，孫謙早已拽穩了他：“章兄！良禽擇木而棲！”

孫謙慎重點頭，章世隻覺身子空虛，直直瞪著牆外，眼目發紅，而身側世人皆目露不解齊刷刷望著他，章世避開這些人，卻剛巧迎上底下不遠處劉氏投來的目光，一時如芒刺在背，汗如雨下。

看管的將領徐穆一眼瞥見成若霈虞歸塵，再瞧火線黑壓壓一乾人，內心直叫不好，大將軍率百官去了鐘山，立室的人不去奔喪卻跑武庫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殺伐聲垂垂停歇，屍首層層疊疊躺了一地，成去非躍上馬來，利劍仍緊握手中，步步朝內宮走去。腳下所過之處，烙下一個接連一個的赤色印記，清楚如刀刻。

成虞兩人便互視一眼，相互心照不宣，隻見成若霈揚起手中寶劍厲聲道：“天子受控於逆賊，爾等儘管清君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