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眼下能製約建康王的隻要兩人,一是烏衣巷成若敖,二是荊州刺史許侃,建康王多少顧忌烏衣巷,也會怕荊州逆流而下來‘清君側’,更懼荊州和烏衣巷聯手!”阮正通緩緩說著,衰老的眼眸雖已不再清澈,卻有著曆遍人事的滄桑透辟。
說著漸漸退了出來,等下了台階,一掃四周,到處種滿了竹子,彷彿精舍,那裡像個十五歲少女居住的處所……剛出了園子,竟迎上幾位和尚,一臉莊嚴寂靜疇昔了。
阮氏一門的案子,光祿大夫,黃門監,冗從仆射等數十人亦在名單之列。審案數月不足,灰塵落定,死的死,放逐的放逐,朝廷俄然就空出大片職位來。殿上黑壓壓世人,也都像死了普通無半分聲響。建康王冷厲的目光諦視著龍位上的人,俄然開口:
是蘭珠,自會稽帶來的貼身丫頭。母親親身選的人,天然是忠心可靠不摻半分假的。蘭珠畢恭畢敬奉了茶水,低首說:“至公子您要的茶。”成去非悄悄點頭,先遞了父親,本身才端起杯子,看著緩緩漾起的浮沫,劃了劃茶蓋。
“朕有一事,想問教員,就教員務必奉告朕究竟本相……”天子目光黯然,這話再也忍不住,衝要喉而出,彷彿是心底的一根刺,紮在那邊太多年,是時候把它拔出,哪怕要帶著淋漓的鮮血。
阮正通忽反握其手,驀地用了力:“皇上萬不成!許侃也好,成若敖也好,有機遇便是另一個建康王!”
“容臣辭職。”
天子起家慎重行了大禮,阮正通肥胖孱羸的身子馬上跪了下來:“今上……”衰老的聲音儘是不忍的倉促。
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他早早枯萎殘落,母後乃至都已故去多年,唯有他的阮先生,看他的眼神,仍然是最後慈愛而峻厲的目光。他還是稚嫩的小童,先生還是年青有為的儒生,兩人的風雲際會,是他一輩子最歡愉的事情。
隔著屏風,琬寧很快瞥見人影映上來,頎長玉立的,一陣纖細的聲響過後,外頭有了聲音:
這個位置,年事越是增加,越是讓他惶惑不成整天,他即便是再不聰明,也日趨看清周邊天下,不過就是一處被權力吞噬的寒荒之地。
他的阮先生是帝師,更像早早缺席的父親。他從不是意誌固執,如祖父那般鐵血風發的人物,亦貧乏先父的陰狠深沉,更多時候,他敏感而猶疑,善於情而少定奪。
天子麵上一凜,聞言大驚,阮正通見狀沉沉感喟:“今上儘快冊封了長公主,與立室聯親,最好是立室宗子成去非。今上要做的,不是撤除任何人,而是要保持均衡,這纔是最首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