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木葉閣請賀女人來我書房,倘不在,便去樵風園尋她。”
忠君事君,英奴向來看得悲觀,王業自先帝始便不穩,他離權力的旋渦不遠不近,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究竟則是,誰都不是傻子。終先帝一朝,大將軍權勢漸重,卻勉強處在一種奧妙的均衡當中。現在,大將軍一枝獨秀,英奴曉得他的皇叔必定要往亂臣賊子的路上走,不過,成王敗寇,待統統成定局,世家們紛繁背叛,重新站隊,也是民氣難測。
如墨夜色裡忽多出一個悄無聲氣的人影,人影在成府四周的地段察看半晌,方看清成去非竟立於府前,一時愣怔,躊躇半晌,還是籌辦自偏門入,按例掐準節拍扣門五下,很快,門內探出個腦袋,低語問了句甚麼,此人身影便一閃而入。
毫無前兆冒出的平常家話,既無往昔的戲謔挑弄,也無多少決計密意,韶華倒轉,好似她是他久彆相逢的故交,眼下,唯有這句話要說罷了。
到了樵風園, 藉著月色,英奴略略看了看四下, 這園子名好, 典範世家之風,不過安插卻眼熟, 精舍普通,可見殿下還是彆來無恙。
刺客傳記的故事,凡是讀過些書的,恐怕無人不知,先秦古風已成絕響,同當下天然不能同日而語。成去非曉得現在不是守分藏愚的時候,便回了話:
成去非本在榆樹下來回踱著小步,見他一身月色緩緩而出,快步迎了上去見禮,英奴浮起一絲淡笑:
成去非自發不便在場,瞧了瞧那亮著的窗子, 低首道:“臣在外頭恭候。”說罷退了出去。
君臣應是第一次這般推心置腹,英奴問的出,成去非答得準,無半分含混對付。
成去非聽他忽提起這茬,大抵猜出上麵話風往哪引,遂垂首道:“臣願聽今上細言。”
琬寧臉微微一紅,雖動了幾步,卻仍不敢離他太近,眼睫輕顫,低首接過他遞來的一本《春秋》,看到署名虞歸塵,便悄悄翻開,那虞公子筆法竄改豐富,形狀清爽流便,自在任情,不愧是位列江左八俊之首的人物。
成去非緩緩轉過身,一眼就瞧出她的不安,便說:“到我這邊來。”
英奴略一伸手,表示他起家,成去非樸直起了身子,就迎上他劈臉蓋臉好一句直白的問話:
待那駕馬車安穩駛出視野以外,成去非立於階下默思很久,看來,今上到底還是沉不住氣了,親身來了烏衣巷,那麼,大將軍呢?成去非冷冷看著遠處一片暗夜漆漆,在這暖得要熔化民氣的春夜,比在徹骨冰寒的夏季裡還要復甦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