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臘月，太傅成若敖便完整稱病不朝了。

滿目交相輝映下落雪和燈火，透過黑暗中浮漾的亮光，成去遠瞥見井口邊有女孩子身影在打水洗硯。深翠的竹子在她身後簌簌搖擺著葉子，成去遠邊往前走邊暗自打量，很快，那人起家，成去遠這才瞧清楚，便折了步子上前去。

“教員病了這幾日，大將軍可曾遣人來看教員？”

“我問你，大將軍加九錫是為了甚麼？”皇甫謐沉沉開口問，不等史青答覆，持續道：“九錫之禮還未加，底下人又迫不及待上了摺子，懇請今上給大將軍季子封侯，阿青，你也是讀過幾日書的人，不會不曉得這此中企圖。”

嘉閏年間，他們都還年青得很，大將軍廣交天下名流，坐而論道，高談義理，一時風雲際會於此，妙言口耳相誦，厚交聯袂同遊，縱論文章千古事，稱心平生，歡樂目前。

現在，當初的天災早逝於影象深處，那麼，今後的天災呢？

先行入宮覲見聖上，不過是例行慣事，君臣不鹹不淡一番對話後，成去遠便叩禮而出，待走下東堂，才發明竟飄了雪。

一起趕得急，臘八當日，跑死了幾匹馬，成去遠終是到了建康。

而他們，則躲過了此次天災，也是自那重疫以後，大將軍脾氣突變，彷彿先前彭湃盪漾的圖象瞬息即在麵前寂聊了，就像那一代才調天縱的人短短數年便寥落殆儘一樣。

如許的晴日再好，進了臘月，便少不了天寒地凍。

一環扣一環，倒也精美。

皇甫謐則漸漸闔上雙目，點頭表示他說下去。

“教員，該用藥了。”史青謹慎翼翼服侍著，見皇甫謐一口氣喝完那碗濃汁，隨即起家替教員悄悄拭了拭嘴角藥漬，才放心撩衣坐到了一側。

“聽聞大將軍的九錫之禮已定，教員為何不去道賀？大將軍府邸這幾日，門庭若市……”史青目中垂垂暴露一絲隱憂，教員這麼些年一向和大將軍交好，自有“智囊”佳譽，可自從保舉王寧一事，彷彿就和大將軍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齟齬，幸虧幷州大捷，欣喜民氣。但接踵而來的便是九錫朝議，教員竟缺席了當日早朝，這不免減輕他的擔憂……

長史一人激辯百官，又死了個韓伊，這些，皇甫謐都清楚，不消親目睹，腦中也能設想出太極殿當日景象。

這話聽起來，還是在替大將軍辯白，是故交交誼？還是教員自欺欺人的麻痹？加九錫的事，教員不會看不出苗頭，史青俄然想起王寧一事，這時方品出了一絲不一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