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中忽推出一胡人少年來,汙血渾身,青絲混亂,倉促環顧,懷中攜裹著一團紅影。
那些躲過矢石的兵士已奮力躍上牆頭,那裡還顧得上存亡,手裡的兵刃毫不躊躇地砍向仇敵,一時血肉肢體亂飛,利箭嗖嗖,擦著耳畔,世人隻覺皮肉陣陣收縮,一陣陣劇痛在身下各處炸裂開來,便再也冇了認識。
半邊天忽紅起來,鄧楊明白,遣入城的細作已到手,這糧草一燒,對方便是困獸之鬥,軍心穩定也要亂了!
“趙參軍!您冇事吧?”
他身子一僵,有刹時的愣怔,心底忽就攪起一陣難忍的噁心,剛彆過臉,一襲身影從不遠處忽閃而出,伴著非常淒厲的慘叫,身側隨即追上來的便是本朝兵士。
眼下宜見好就收,鄧楊拿定了主張,命令收軍!那片天燒得更加旺,鄧楊渾身著甲,立於風中,眉間皺紋深聳,斑白鬚發隨風而動,手中長矛握得非常緊,正留意雄師有條不紊收局,卻見樊聰手執火把朝這邊過來。
便是剋日來源經這般血腥,可現在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趙器隻覺一陣若死的暈眩,那股噁心反胃完整泛上來,他實在忍不住,踉踉蹌蹌朝著角落奔去。
待他看清那是個女孩子的身影時,那女子已一頭撞在路旁的石板上,白淨的額頭上淋淋漓漓一片紅,映著未溶解的雪,彷彿紅梅。
趙器皺眉看著底下人,身側長史李正輕咳幾聲表示,他這才發覺麵前兵士神情不對,眼神裡清楚跳閃著男人才懂的意味,又不時爆出一陣下賤含混的笑,趙器頓時瞭然,不由抬眼往俘虜中看了看。
滿月遊弋在烏黑的濃雲間,半邊天空猩紅如血。
雖破了城,卻成了廢墟一片。官府府邸早被火燒了大半去,樊聰一世人便在風雪殘虐的斷壁殘垣間商討著如何措置外頭的降者。
半夜時分的幷州城喧鬨非常,千萬人家,天井高門,浸在烏黑的夜幕之下,讓人產生錯覺,彷彿麵前隻是一座甜睡千年的荒都--邊塞之地也確切有幾分蕭瑟的意義。
鄧楊一麵連接不竭遣人傳話,一麵對付各位副將林林總總細則,忙得腳底冒煙,額頭沁汗,比及躍上馬背,才微微眯了眼往遠處瞧去:
趙器親眼瞧見奄奄一息的守城兵士被先突入的將士串在了長矛上,那身子直挺挺歪下來,血一滴滴從口鼻而落,一副猙獰的神采正對上趙器投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