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二人互動看了一眼,江門遂考慮好言辭,陪笑道:“原是如此,大司馬向來法度清楚,這也乃禮節地點,是我二人思慮不周,冒昧了,還望包涵。”
一行人約的是戌時兩刻,霞光早散,暮靄已濃,正值月上柳梢頭,一地清輝在淮水兩岸透明的燈火裡頓時減色很多。成去非同趙器戌時一刻便提起初至,他兩人施施然出去後,便有人上前見禮,因事前已打過號召,來人謹慎引領,即便如此,上閣樓時,仍然有醉酒客人跌撞相碰,趙器唯恐惹成去非不快,倉猝遮擋時發覺他並無慍色,神采如昔,剛略略放心,不料一名倡優不知從何冒出忽軟綿綿倒向成去非懷間,暴露截雪臂儘管勾住他脖頸,癡癡笑道:“那邊來的冰臉郎君?倒也姣美,容妾拚了這平生的力量,也要儘您一時之歡可好?”
成去非眼望東南:“有筆買賣需求你去談,中樞欠俸,情勢緊急,我也是不得已為之,不過雖為不得已,倒一定是好事,”他從袖管中取出一份清單,遞給趙器,“我已知會蔣北溟的父親蔣坤,讓他聯絡了現在京畿最富有的兩大商戶江門和程立,你今晚就在平康館和他們談,方顯誠意。”
趙器不解:“至公子何不畫兩幅,乾脆讓他二人各出高價便是。”
“風月之地,你能夠震得住?”
如此狎邪調情,看得趙器吃不住精力,卻見成去非也隻是解下女子雙臂,冷酷道:“女人你醉酒了。”說罷閃身避開那一身光滑香氣,往預先留好的閣間走來。
江左士族輿馬器服, 窮極瑰麗,更有蓄養家妓之風,且重藝貌,尤之前侍郎顧未明家中為顯, 當時有家妓百人, 器服珍麗,冠於一時。成去非所提謂之色藝絕佳者,恰是顧未明事發後斥逐的一支。大姓後輩因家中養妓,偶至樓館,也多為聲樂掃興。商賈方乃常客,一麵為安慰在外孤單之情,一麵樓館中存有不乏因家主失勢經買賣而來者,這些女子麵貌皆上品, 倘換作常日斷無介入之機, 然時過境遷,遂來問津者可謂趨之若鶩。趙器雖納罕他虎將問起名娼之事,卻仍一一稟清了。
今晚酒宴擺於明間,成去非於次間安坐,同趙器簡樸扳談兩句,便命他出去相候了。
場麵既冷,趙器隨即叮嚀佐酒倡優進內,待佳釀斟滿,趙器笑勸兩人,兩人忙欲回敬,趙器直言道:“兩位定知某的小郎主去歲之事,因我家仆人尚在齊衰禁飲,我是下人,當然不能壞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