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乾裡參整齊差店鋪林立，喧鬨不竭，趙器領命止步不前，隨他在熙攘人群中四下相看，覺得他欲要考查市情，卻不料成去非朝東南徇望半晌，轉臉問道：“淮水兩岸這些秦樓楚館，聽聞有幾個色藝絕佳的名娼，你可曾去過？”

“至公子，我吃了，可又都吐了出來，您會不會怪我？”琬寧一臉慚愧，漸漸低下頭來，成去非笑了笑，伸手在她臉頰輕擰兩下：“本就是辛苦事，無人能替，我怎會怪你？大夫說三月後垂垂就好了，你不要憂愁，隻是這般肥胖，我看著也……”餘話未免過分，他從未同女子提及，遂也省下不提，換道，“桃符這兩日還往這邊來麼？”

這句讓李祜愣怔半日，待思惟出內裡涵義，方失聲道：“大司馬欲要，賣畫換俸？”

李祜兩不解，驚奇道：“大司馬要這何為？今上那邊……”

“不是說了麼？這些都省了，你這小我，總想事事做的全麵，很累的，”說動手掌自她臉畔滑過落到兩肩上來，“還是吃不下？”

既是如許，那便冇甚麼可遺憾的了。

“倘大司馬這幅丹青流入坊間，訂代價連城。”

琬寧懷妊兩月，小腹尚未顯，隻是常日行動飲食多有留意，她變得極其嗜睡，卻嘔吐得短長，每日含生薑片也不見效，人未見圓潤倒更加清臒，成去非進得家門，見她懨懨臥於簷下小榻上，不言不語，那身形嬌怯更甚昔日，待行至她身畔，琬寧欲要起家見禮，被他輕按了下去：

“上回盤點布九千匹，絹三千匹，金銀不過百餘斤，錢七千萬，是這個數量麼？”成去非緩緩收筆，簡樸落款，押下“行不由徑”的玉印，稍作打量，就此擱置等粉彩晾乾。

李祜進得後院, 入目乃大司馬高高挽袖，俯身點染姿勢, 這於度支郎可謂希奇至極，待近身時, 才驚覺畫作已幾近結束, 上麵山石樹木皆以細勁流利墨線勾畫, 未用皴筆，樹身著深赭，樹葉著蔥倩，且枝乾多變，矯捷活潑，如此勾畫有法，設色濃烈，可謂筆底東風，李祜原不知大司馬丹青技藝甚佳，隻是麵前色采明麗，竟同大司馬本人道情大相徑庭，一時心下獵奇起來。

李祜忙道：“這幾載與東南諸國海上貿易來往如常，少府那邊確有孑遺，有珊瑚十一株，金綠貓眼三顆，犀角十隻，另有產於大光國極其罕見的金石種翡翠與龍石種翡翠各四塊。”

轉眼之間，年青的大司馬似已化作最為奪目的買賣人，李祜隻在心底道大司馬果然是甚麼都敢拿出去買賣買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