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隻為欣喜,琬寧亦覺滿足,因而緩緩伸出雙手,拂過他眼底那抹不知何時又爬上來的鬱青,替他揉著兩邊太陽,柔聲道:“至公子剋日很累罷?”
粉彩既乾,成去非命人重新掛到壁上去,方接著剛纔的話道:“我倒想賣與他們,你感覺行麼?”李祜判定搖首:“不成行,一來世家不缺金銀珍寶,二來倘是曉得了大司馬是這層意義,豈不要鬨翻天,又多層把柄。大司馬,現在輿情已達頂峰,您要早日定下對策纔是。”
“交代你的事,查清了麼?”
李祜進得後院, 入目乃大司馬高高挽袖,俯身點染姿勢, 這於度支郎可謂希奇至極,待近身時, 才驚覺畫作已幾近結束, 上麵山石樹木皆以細勁流利墨線勾畫, 未用皴筆,樹身著深赭,樹葉著蔥倩,且枝乾多變,矯捷活潑,如此勾畫有法,設色濃烈,可謂筆底東風,李祜原不知大司馬丹青技藝甚佳,隻是麵前色采明麗,竟同大司馬本人道情大相徑庭,一時心下獵奇起來。
“奇貨可居,是這個意義麼?”成去非一笑,“李郎體味市情,來替我估一估罷。”
成去非哼笑一聲不語,放下袖管,道:“府庫雜物全都收攏至一處,”他取出一份早擬好的摺子,遞給李祜,“呈給今上,至於少府那些珍寶,你且先知會他們,我有效,切勿再動。”
大司馬憂天賦下,自是一副好記性,李祜卻仍獵奇他怎俄然怡情一時,應了話,隻盯著那畫作道:
李祜忙道:“這幾載與東南諸國海上貿易來往如常,少府那邊確有孑遺,有珊瑚十一株,金綠貓眼三顆,犀角十隻,另有產於大光國極其罕見的金石種翡翠與龍石種翡翠各四塊。”
“不,至公子,您不消特地來陪我,我不要您用心。”琬寧愛不釋手地撫著他那道劍眉,成去非聞言道:“多陪陪你不好麼?我覺得你該盼著我日日守在你身邊的。”
琬寧懷妊兩月,小腹尚未顯,隻是常日行動飲食多有留意,她變得極其嗜睡,卻嘔吐得短長,每日含生薑片也不見效,人未見圓潤倒更加清臒,成去非進得家門,見她懨懨臥於簷下小榻上,不言不語,那身形嬌怯更甚昔日,待行至她身畔,琬寧欲要起家見禮,被他輕按了下去:
“天然是當真,”成去非兩手支腰,圍著案幾踱了半圈,“賣得令媛,是為解憂。”
她鬆開他,放開他,目光還是保重的,卻也是沉寂的。
一語方了,李祜腦中虎將掠過一個動機,脫口道:“大司馬的意義是讓……”兩人目光交彙,成去非略略點了點頭:“不然呢,當下冇甚麼好體例了,有些事我要再問問你,阿灰在時,市稅你分擔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