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祜正色答道:“下官覺得,當於土斷之前,先減免各項苛捐冗賦。就說租稅一項,自嘉平末年起,由本來的口稅米二斛,現在已升至七斛,戶調也在年年遞增,徭役更是沉重。鳳凰二年,中樞命令土斷,府庫確有見效,但厥後日漸式微,新清查出的戶口,幾年內又重藏匿於世家,百姓寧肯淪為蔭戶,也不肯為中樞征稅,下官覺得,關鍵還是在於百姓不堪賦役而至,現在,大司馬欲二次土斷,當寬租省調,先除此弊政,方得效果。”
“頭子天然要剿殺的,殘剩的還是要招安,流匪成千上萬,都殺了,地還要不要種了,糧還要不要交了,等著吧,看大司馬如何措置這一事。”
諸曹一怔,大司馬好大手筆,聽得底下大家暗自嗟歎,虞景興遂介麵道:“計貲而稅還是當儲存,量力以課稅,於百姓再公道不過,隻是再查貲財時,要費些工夫。”他略略一看石啟,笑道,“石尹所提隻留戶稅地稅,當然去繁就簡,但真按戶收稅,隻怕十戶能併到一戶去,生出的是另一層費事。”
如此闡發,清楚入微,同當日大司農史青所斷,彆無二致,成去非亦早有所思,隻不過這幾載中樞內鬥、邊關戰事,無一不在破鈔國度根底,就說之前糧倉一案,雖有一時震懾之威,後續是否疲軟不繼,貳心底多少稀有。
“大司馬,下官覺得,田租戶調可在原有上降落些,直接省去絕無能夠,最多難年豐年再矯捷調劑,關頭在於嚴禁府衙藉著官威,多出很多莫名冗賦,及百般勞役,這纔是百姓重擔來源。”居末位一向悄悄聆聽彆人發論的稼穡郎張子衡終緩緩啟口,世人皆點頭稱是,擺佈交頭接耳攀議起來。
李祜姍姍來遲自有其因,他現在台閣公府兩下裡馳驅,每日亦是忙得足不沾塵,特彆是自進入鳳凰七年,仲春大司馬遞呈天子《上疏陳便宜七事》闡釋新政,眼下陽春三月,各項事件便要真正具文發放至京畿乃至江左諸郡縣府衙。新政的風頭既顯,京畿各有司班上朝下,茶餘飯後,無不藉此以佐閒談,各京部司衙裡,真正每日過來點卯做事的,無外乎些不入流後輩,相聚提將起此事,或議土斷,或議並官省職,然最感奮處,莫過於破格擢選一項,因原巴郡太守石啟新任丹陽尹,這一事足以盪漾起陣陣風波,石啟資名尚輕,卻得以身居如此秘密之位,實在不能不竭力著一眾在府衙中懃懇於王事卻升遷無門的寒庶後輩將此視作一個可貴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