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石啟還未上馬,忽聞身後噠噠聲動,異化頑童歡笑,兩人皆詫異回望:隻見幾十名總角小童正騎著竹馬,朝彆亭奔來,常愈同石啟四目相望,一時不解,常愈便俯身笑問為首的幾個:
等石啟去了,成去非才朝外問道:“甚麼時候了?”
石啟抬頭掃了一圈,一輪落日正抵在脊簷處,半邊蒼空火燒雲,映得人鬚髮皆紅,那處置思忖道:“大人,這會恐怕也該到了散班時候。”石啟一笑,曉得他話中意義,撩袍往前一麵走一麵道:
成去非望瞭望他,並未理睬,隻擺手道:“先下榻至官舍罷,詳細的事情明日再議。”
趙器附應了兩聲,遊移道:“至公子也該用飯了。”
“你明日還來這裡,先不急著去丹陽府衙,這幾日公府裡正在擬土斷考課的詳細事件,很快就有成果,待你走頓時任,少不得忙,這兩日先在官舍安設,就當歇腳了。”成去非略作安排,執筆在選薄上又勾去一個名字。
等成去非坐下用飯,趙器亦不敢逗留,冷靜退出,待那暖熏熏的東風一吹,細心想上一想,乍然覺悟,心底也是悔怨忽視了,隻道二丁叔美意卻不過腦筋,忙去尋人了。
話既說儘,石啟便解了馬,用力拍了拍常愈肩頭:“走了!”
“石子先,好壯的脾氣,剛走人便來參下屬一本,”成去非麵上淡,語氣卻峻肅,“這件事我曉得了,你巴郡本來的府衙裡想必有些能用的人,擬個票據給我。”
恩威並施,恰是大司馬用人之道,石啟焉能不信,卻還是一臉無懼恐懼之態:“退之,你想說甚麼我清楚,就是有一日,獲咎的人太多了,大司馬要拿我當替罪羊,我不出奇,但有一點,恐怕你常退之也小瞧了你的主官,”他目視遠方,停在那朵遊雲處,“你說我是大司馬手裡的一把利劍,屆時彆人也都會這麼覺得,你們都錯了,我石啟不是任何人的利劍,我石啟隻做國朝社稷的利劍,大司馬不是懷私之人,不然,誰也彆想用我石啟!”這一番說話鏗鏘有力,雖很有狂傲不羈處,常愈卻深知也是他的一片肺腑,一時無言以對,隻得道:“且不知大人這歸去第一仗,要殺了哪隻雞。”
石啟嗤地笑了:“我看中丞大人坐地踏實著呢,現在局勢,中丞就是老死任上也未可知,你說丹陽這個處所,人莫能問,我隻問你,大司馬問得不問得?”
石啟拍拍衣袍:“大司馬既要用我,他指哪兒,我就得去哪兒,這一回石某是高升了!痛快!”他哼哼一笑,須下水漬也跟著抖了起來。常愈卻道:“大人真感覺歡愉?向來京尹實難授受,大人上頭就是揚州牧,下頭則有建康令,一座建康城,各處世家子,遇有罪惡,人莫能問,這個位置跟禦史中丞一樣向來不易耐久,大人可要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