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趙器頂著一身亂雪,在門口稍撣了兩下方進得門來,被閣內的暖流一激,喉間竟平白冒出一縷癢意,忍著未咳,上前道:“有客來拜見大司馬。”
成去非挪了挪燈盞,燭光映著開春要新開的各處溝渠,堵塞淤泥處被史青標註得一清二楚,看了半日,他點著輿圖道:“屆時你同大司農再商討,都水台那群人要拾掇起來,懶懶惰散不像個模樣。”
春已可待。
外頭六合也如此安好,雪飛雲起,浮玉碎瓊,已向六合添無端清絕。
一旁趙器送客,成去非捏著那份名單,凝睇偶然,方漸漸疊放整齊壓在了公文下頭,又提筆寫了封書牘,置於案頭。
步芳見狀,便見禮從一側退了出去,趙器這才麵露難色持續道:“是虞公子的從兄虞景興公子。”
虞景興入坐後,倒真的不肯再虛言,隻道:“我來前同靜齋見了一麵,我兄弟二人說了半夜的話,實是可貴。”
琬寧衝他微微一笑點點頭,回身拿了手爐給他取暖:“這幾日桃符一向在這裡,他母親說剋日嗜睡,得空管他,便送到橘園,桃符真是聰明懂事,”說到這,略覺一酸,便低聲加了句,“我很喜好桃符。”
路上雖略有積雪,卻因未上凍,車駕駛得安穩,比及了成府,很快叩開了門,福伯聽聞成去非返來,親身相迎,成去非見他老態更加現顯,現在於冷風中瑟縮不止,皺眉道:
玄月, 大尚書離職丁憂,時議已將大尚書此舉視為離開宦海前兆,大尚書思長林而誌在豐草,也本是人儘皆知的一樁舊聞。即便無人明言,世人也可測度的是,大尚書同大司馬之間再如往昔普通毫無嫌隙,實乃癡人說夢,不太高山流水是否就成水儘鵝飛, 尚需工夫勘驗。
琬寧睜著盈盈淚眼抬頭望瞭望他,複又環住他腰身,兩人悄悄相擁,她不知該如何搜刮滿身柔情,此生柔情,十足儘付麵前人,也是心底人。他許本就一向曉得的,他必然是曉得的,纔會如許擁著她,不肯突破現在安好。
成去非揚手錶示他入坐:“既都來了,佳賓勿要再作虛言。”
外頭天光微亮,夜色倒不重,原是那雪映的。院子裡仆人們不等雪住,已揮動得笤帚沙沙作響,恰是將成去非出公府的主路給掃出來,唯恐停滯了他。